特朗普贸易政策冲击全球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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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试图理解不可知的东西——解释特朗普贸易政策的冲击对全球经济而言意味着什么。

马丁•沃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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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二十年中，世界经济遭遇了一次又一次冲击：金融危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第一任期内对中国发动的贸易战、全球新冠疫情、疫情后的通货膨胀、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中东战争，以及如今再次上台的特朗普“为找乐子而摧毁世界经济”的贸易战——这场贸易战已将美国的平均关税水平推高至一个多世纪以来未曾见过的高度，如果“对等关税”重新实施还可能更高。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职责，是试图解释这一不必要的冲击对世界经济可能意味着什么。在最新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World Economic Outlook)中，该组织尽其所能进行了解释。但这并不意味着它知道答案。没有人知道。不仅是过去的动荡遗留了种种问题，也不仅仅是我们通常并不清楚这个复杂的全球经济体系是如何运作的，我们还面临的一个重大难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特朗普下一步将会做什么，也不知道其他国家将如何回应。

因此，除了美中之间相互施加的惩罚性关税之外，我们能确认的最大现实是不确定性增加了。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具有让经济停摆的效果。事实上，特朗普政府的许多令人沮丧的现实之一，就是未能理解在一个自由社会中，政府最重要的职责或许正是降低不确定性，而不是竭尽所能地增加不确定性。

我们来看看“特朗普冲击”发生的背景。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顾问皮埃尔-奥利维耶•古兰沙(Pierre-Olivier Gourinchas)在《世界经济展望》前言中指出的那样：“在过去四年的严重冲击中，全球经济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韧性。”通胀率已从长期高位回落。失业率和职位空缺率也已回到疫情前的水平。全球增长率回升至约3%，虽低于往年，但仍属像样，同时产出也接近潜力水平。然而，许多经济体的增速仍未恢复到疫情前的趋势值。美国是其中最大一个好的例外。

那时，情况在改善，但也存在显著的薄弱点。在许多国家，通胀尚未稳定地回到目标水平。公共债务和财政赤字普遍处于高位，主要是此前为缓解冲击而累积下来的。利率水平也居高不下。因此，现在要通过财政或货币政策来缓冲新的冲击，难度更大。难怪增长预期被下调。也难怪特朗普正在对美联储(Fed)主席杰伊•鲍威尔(Jay Powell)发起攻击。鲍威尔的坚持是正确的。我还记得1970年代的通胀周期对信心的摧毁有多么严重。世界经济已经很脆弱了，我们绝不能让那种情况重演。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还解释了为什么说高额关税对征收关税的一方产生供给冲击的效果，会降低生产率并提高单位成本。被征税的一方则面临需求减少冲击，因为出口需求减少，而这导致通缩压力。正如《世界经济展望》所述：“在这两种情况下，贸易不确定性又增加了一层需求冲击，因为企业和家庭会因此推迟投资和消费，而金融条件收紧、汇率波动性增加又会加重这种情况。”

《世界经济展望》的“参考预测”基于截至4月4日已宣布的措施。报告指出：“在这一情境下，预计全球增长将从2024年估计的3.3%降至2025年的2.8%，然后在2026年回升至3%。这一预测比2025年1月的《世界经济展望》更新(WEO Update)中所做的预测分别低0.5个百分点和0.3个百分点，几乎所有国家的预测都被下调。”

该预测未包括4月4日之后的变化所产生的影响。例如，在4月9日，特朗普宣布将对许多国家的高关税措施暂停90天。与此同时，对中国商品的关税被上调，而对所有国家实施的10%最低关税依然存在。中国再次做出反击。两天后，美国宣布将对多种电子设备给予豁免。4月12日，中国再次提高了对美国商品的关税。然后，截至4月14日（《世界经济展望》基于截至该日期的数据），报告指出：“美国对中国商品的实际关税率为115%，而中国对美国商品的实际关税率为146%，美国对全球的总体实际关税税率约为25%，而2025年1月的这一数字还不到3%。”

简而言之，当前的世界经济面临巨大下行风险：超级大国之间野蛮脱钩；美国和中国都在施压要求其他国家选边站队；外界对美国的信誉和理性严重丧失信心，从而引发资本逃离美元；财政和金融危机；在官方援助急剧减少的世界中，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和经济动荡；深重的经济和人道主义危机；社会与政治不稳定的情况加重；甚至出现大型战争。

由美国在过去八十年中亲手构建的这个一体化的世界如今可能被拆得七零八落，这会产生怎样的地缘政治后果，自然不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能够探究出结果的。但问题在于，我们能否避免上述所有下行风险完全爆发。这指向一种可能性，即当前的恐惧情绪可能会促使各方悬崖勒马，从而塑造一个新的世界秩序。例如，中国可能会终于意识到它不能再依赖全球需求来拉动其庞大的经济。如果中国终于转向内需拉动的经济模式，就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全球危机。同样，美国也可能放弃对制造业经济的徒劳怀旧，接受制造业经济永远不会回来了，然后转向更为克制、事实上也更理性的贸易政策。

我并不乐观。但我可以抱有希望。我们承受不起继续沿着当前道路前进的代价，因为这条道路通往经济与政治灾难。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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