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在“解放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它还能再次关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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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上任百日即将结束，他的关税政策已使全球经济陷入混乱——如果他重新考虑，这重要吗？

陈弗兰克，李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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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已近百天，其第二任期的特点是他决心颠覆几乎所有国内外政策领域的既定秩序。在本系列的第五部分中，我们将探讨特朗普对几乎所有美国贸易伙伴国的关税令人震惊地上调（并暂时下调）后，全球贸易的混乱局面。

那些在全球贸易中拥有既得利益的人——也就是说几乎所有人——在过去一个月试图追随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及其政府的剧烈波动后，可能会自食其果。

特朗普总统自今年 1 月开始第二任期以来，对中国商品进行了多轮关税上调——根据特朗普第一任期及其强硬的竞选言论，这是意料之中的举动——但 4 月 2 日，他又加大了赌注，推出了一项前所未有的计划，对美国竞争对手和盟友提高关税。

仅仅一周后，在全球市场陷入混乱、商界领袖呼吁缓刑的情况下，特朗普似乎改变了立场。他宣布对大多数国家（当然，中国除外）暂停征收大部分新税90天，并呼吁进行双边谈判，以减少美国贸易逆差，换取关税减免。

华盛顿和北京之间持续不断的关税上调，以及国家间贸易谈判缺乏进展，并没有安抚投资者，也没有恢复人们对美国管理全球经济能力的信心。

四月最后几天的情况如何——世界两大经济体之间的贸易关系将缓和还是恶化——可能会影响特朗普如何规划他重返权力后的头100天，并为他的剩余任期带来什么提供一些线索。

“中国有句成语：‘乱中求新’。然而，特朗普第二任期才三个月就造成了如此大的混乱，他能否有所作为、恢复秩序，还有待观察，”经济学家李迅雷表示。

分析人士表示，特朗普上任百日对中国征收的新关税远非世界末日，他们建议北京在两国逐步走向谈判之际明智地应对动荡，化危机为机遇。

对任何一位美国总统来说，任期的头100天都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这被认为是他们任期内最富有成效的时期，是他们为任期奠定基调、积累政治资本的时期，之后他们的支持率将下降，国会选举周期也将拖慢立法进程。

特朗普没有浪费时间。他已经加倍强调了其第一任期内的强硬言论和冲动决策风格，先是实施了严厉的关税，然后又很快取消，并随意威胁要单方面吞并格陵兰岛、加拿大和巴拿马运河等领土。

他一手颠覆了数十年来的贸易规范，用复杂的关税网络和与各国的轮番谈判取代了一套广泛的国际规则。仅仅一周多的时间，他就一头扎进了一场全球贸易战，其规模和规模在他第一个任期内是难以想象的。

特朗普今年对所有中国进口产品征收145%的新关税，实际税率达到约156%——尽管一些产品已获得豁免。

根据白宫4月15日发布的一份情况说明书，中国目前面临某些商品累计高达245%的关税，其中最主要的是注射器和电动汽车。

作为回应，北京在先前征收的关税基础上对所有美国商品征收 125% 的关税。

周二，特朗普似乎软化了立场，他在椭圆形办公室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最终关税税率“不会高达 145%”。

他补充说，税率将“大幅下降”，虽然他强调不会完全取消税率，但他表示相信北京方面会对最终税率“满意”。

所有规范都被推翻了……过去 80 年世界贸易的运作方式可能对未来没有多大意义
霍华德·马克斯，橡树资本管理公司

即使在特朗普第二任期之前两国关系处于历史低点，双边贸易依然保持强劲；根据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2024年双边贸易总值达到6883亿美元，中国是美国贸易逆差最大的单一国家，逆差达3610亿美元。

今年一季度，两国双边贸易额达1540亿美元，中方顺差770亿美元。

然而，尽管中国已成为特朗普贸易政策的头号公敌，这位美国总统也将世界其他国家置于其目标之中。白宫官员公开表示，这种不可预测的关税制度旨在减少美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逆差，并重塑全球贸易。

他们或许能如愿以偿——尽管方式或许并非他们所愿。贸易规则的爆炸性、混乱性瓦解，让企业难以适应。

曾被视为避风港的美国资产市场也面临压力。

周一，美元指数跌至202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收于98.28。到周五，该指数略有回升至99.62，但自1月20日特朗普就职以来，该指数已累计下跌10%。

十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也一直不稳定。虽然自特朗普上任以来收益率下降了0.15个百分点，但在4月2日宣布全面上调关税后的一周内，收益率大幅上升。4月2日，特朗普政府将这一天称为“解放日”。

橡树资本管理公司联合创始人霍华德·马克斯在 4 月 9 日的一份报告中表示：“特朗普的关税可能是我们一生中最大的经济事件。”

“负面影响几乎是立竿见影的，任何好处都只能在长期内才能实现……所有规范都被推翻了……过去80年来世界贸易的运作方式可能与未来没有多大关系。”

马克斯补充说，即使关税降低或完全取消——特朗普宣布暂停 90 天时确实发生了这种情况——声誉损害也将难以弥补。

“美国经济可能比预想的更快地陷入衰退……其他国家不太可能忽视这一事件，并得出结论认为他们无需担心与美国的关系。”

但特朗普团队宣称他们的长期目标已经胜利。尽管总统性情反复无常，但他始终如一地致力于减少贸易逆差，并将制造业带回美国。

美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蒂芬·米兰 4 月 7 日在哈德逊研究所的一次活动上表示，特朗普已经采取有力措施调整美国的国防和贸易关系，以使美国人处于“更公平的地位”。

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也强调，特朗普的首要任务之一是达成能够消除美国贸易和财政赤字的协议。

贝森特在三月份的一次播客采访中表示，总统希望通过提高关税“重塑国际贸易体系，让制造业回归美国，并重振中产阶级”。

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内试图扭转巨大的贸易逆差，但未能成功，他或许认为这种强硬的策略是必要的。截至2020年底，贸易逆差已达6537亿美元，较他首次当选总统的2016年扩大了36%以上。
贝森特在赞同特朗普希望中国与美国进行接触的意图的同时，也表示各国可以而且应该主动寻求美国政府达成新的贸易协定。

但特朗普阵营发出的相互矛盾的信息正在加剧不确定性。

本月早些时候，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作为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负责人，在政府内部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就新税问题与白宫贸易顾问兼关税支持者彼得·纳瓦罗公开发生冲突。
就在贝森特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将主导与日本的谈判时，纳瓦罗却坚决反对降低关税税率，并在《金融时报》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宣称“这不是一场谈判”。

投资者也难以适应白宫不断的言论和政策变化。

佛罗里达州 Ark Invest 首席执行官凯西·伍德 (Cathie Wood) 四月初在播客中表示，特朗普的关税和其他策略是鲁莽的。

伍德说：“我知道特朗普总统写了《交易的艺术》一书，我也知道，让事情陷入混乱是达成交易和获得更好结果的一部分。”

“但我确实感觉，市场也确实感觉，特朗普总统可能在玩火。”

美国科技行业的一些人也表示担心，在两国争夺一系列利润丰厚的新兴领域地位之际，提高关税可能会让中国占据领先地位。

洛杉矶韦德布什证券公司全球研究主管丹·艾夫斯 (Dan Ives) 在四月初警告称，高关税可能会通过损害全球供应链和缺乏国内制造能力，独自阻碍美国科技行业多年的进步。

艾夫斯向 CNBC 表示：“这就像是给美国科技行业当头一棒……如果关税以目前的形式实施，美国科技行业可能面临长达十年的挫折。”

更为混乱的是，米兰和其他接近特朗普政府的人士还提出了一项理论建议，即通过故意贬值美元来削减贸易逆差。

根据假设的“海湖庄园协议”（以特朗普位于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住所命名），美元将逐步贬值，以降低其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吸引力，并提升美国制造产品的竞争力。分析人士表示，如果该协议成为现实，其影响可能会波及中国。

渣打银行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丁爽表示，对美元的立场可能是华盛顿和北京实际上达成一致的一个领域。

他说：“在未来的贸易谈判中，中国可能会出于自身利益，并本着《海湖庄园协议》的精神，保持人民币相对强势。”

“但北京将自行做出决定，而不是简单地遵循美国主导的协议。”

丁爽补充道，如果特朗普削弱美元的地位，那么这可能会对北京有利，因为它可以减缓资本外流，并使人民币更适合国际结算。

过去100天，中国决策者一直忙个不停，需要不断重新制定国家的应对措施，预测冲突的走向，以减轻后果。

经济学家李迅雷表示，中国今年将出现出口萎缩，这将严重拖累经济增长。

4月9日，在出席李强总理主持的经济座谈会当天，他在一份报告中指出：“中国应该减少出口依赖……迅速扩大内需是唯一出路，我们不能再冒险了。”

为了抵消未来的逆风，这位经济学家建议及时但有力地放松货币政策，包括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和政策利率，以及加强中国与欧洲、东南亚、韩国、日本和南美的联系。

李迅雷在提及特朗普有意夺回巴拿马运河时还表示，中国必须确保其航运路线畅通。

接下来的 100 天对两国来说都至关重要，因为它们试图控制关税对经济造成的最严重影响。

尽管特朗普坚称关税将以某种形式维持不变，但他暗示降低关税并恳求中国主动接触，表明其对对话持开放态度。然而，北京的立场并未改变：它愿意进行平等对话，但绝不会屈服于“极限施压”策略。

尽管美国总统 4 月 17 日表示华盛顿和北京正在谈判，并表示有信心达成协议，但他拒绝透露是否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直接交谈过。

中国分析人士表示，尽早达成某种协议符合特朗普的利益。

广州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员徐伟军表示，未来几个月可能会达成协议。

“特朗普可能渴望达成协议，因为他可能需要一些东西来向他的支持者展示并让选民相信取得了进展，”徐说。

他补充说，如果特朗普改变立场——他似乎正在考虑——两位领导人之间可能会进行通话。

北京可能还会感受到来自陷入困境的出口商的压力，因为关税给企业带来了痛苦，并威胁到2025年“5%左右”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目标。

许志永补充说，在制定谈判策略和设计刺激政策时，北京应该考虑未来 100 天内可能发挥作用的其他因素——比如特朗普试图向美联储施压的降息——但不要考虑美国提高任何“毫无意义的”关税。

“如果进一步升级关税，那也只是姿态而已。但北京需要意识到，特朗普可能会达成协议，然后很快撕毁它，”许志永说。

“北京需要做好准备，增强自身的经济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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