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军舰揭示美国海军为何正落后于中国
+ 查看更多

美国军方对设计方案不断修改，导致“星座”号护卫舰的生产进度落后于计划数年，且超出预算数亿美元。此外，劳动力短缺、设备陈旧以及钢材成本上涨都对美国造船行业不利。

美国“星座”号护卫舰效果图。该护卫舰仍未完工。

Alistair MacDonald，Gordon Lubold

■

2020年，当威斯康星州一家造船厂赢得美国海军新一级护卫舰的建造合同时，该项目本来是要解决一个尴尬的现实：美国在建造军舰方面正处于全球落后地位。

配备了高科技武器以防御敌方潜艇、导弹和无人机的“星座”号(USS Constellation)护卫舰原本预计将于2026年服役。建造进度安排得如此之快，是因为美国选择了意大利造船企业芬坎蒂尼集团(Fincantieri)久经考验的设计，以加快生产。

然后，美国海军开始对设计建造方案修修改改。

为容纳更大的发电机，船体加长了24英尺，并且对部分结构进行了重新配置，因为原来的设计是基于地中海地区相对平静的海况。此外，还更换了螺旋桨以获得更好的声学性能，还有其他各种各样耗时耗力的调整等等。

结果就是：与几乎所有其他美国海军舰艇一样，“星座”号的建造进度已较计划落后数年，预算也超支数以百万计美元。

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星座”号护卫舰的实体建造工作始于2022年年中，但经过逾两年半的时间后，该项目的完成度仅为10%。

按照这个速度，再加上开始建造前的两年设计时间，这艘军舰总共需要九年时间才能完工，大约是意大利造船厂建造其原型舰艇所需时间的两倍。“星座”号是预计将建造的20艘舰船中的第一艘，预计成本至少比最初估计的13亿美元高出6亿美元。

“星座”号建造进度缓慢且成本增加，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几乎没人愿意购买新的美国军舰，即便相比之下，美国的盟友们迫切想要获得美国的战斗机和其他武器。

随着世界秩序的迅速演变，并且美国国防部正准备迎接一场可能在亚洲爆发的冲突（专家们认为这场冲突很大程度上将在海上进行），美国造船业的这个痼疾已成为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心头大患，他正在争分夺秒地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即便他对输美钢铁和铝征收的关税可能会增加造船厂使用国产金属的成本。

特朗普在本月对国会的讲话中表示，他的政府希望创建一个新的负责造船事务的办公室，目标是生产更多商用和军用船只。特朗普政府还在草拟一项旨在重振美国造船业、削弱中国在造船业主导地位的行政命令。

多年前，中国在更快、更省钱地制造海军舰艇方面就已对美国实现弯道超车。独立防务分析师汤姆·舒加特(Tom Shugart)的报告显示，从2014年到2023年期间，中国海军下水了157艘舰艇，而美国海军仅下水67艘。中国舰队规模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尽管美国海军称美国舰艇的质量仍然更好。

大多数国家的造船速度都比美国更快。《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一项分析显示，最近在10个不同国家正在建造或即将完工的20种不同护卫舰中，除了一种以外，其他所有护卫舰的建造时间都少于美国“星座”号。护卫舰是中型军舰，用于潜艇战和护航大型舰艇等任务。美国建造体积更大、装备更精良的驱逐舰的速度也比其他国家要慢。

“每一次造船延误，每一次维护积压，每一次效率低下，都是我们的对手挑战我们（海军）主导地位的机会，”特朗普提名的海军部长约翰·费兰(John Phelan)上个月在确认提名听证会上对参议院军事委员会(Senat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表示。

拥有这家威斯康星州造船厂的芬坎蒂尼集团美国子公司最近调整了包括首席执行官在内的几个美国高管职位。该公司在赢得“星座”号合同后表示，将投资逾3.5亿美元升级其威斯康星州造船厂的设备。

负责造船事务的美国海军海上系统司令部(Naval Sea Systems Command)的一位发言人表示，“星座”号的几乎所有改动都是在设计阶段而不是建造阶段进行的。她补充说：“在设计阶段进行的任何改动都是为了增强护卫舰的杀伤力、生存能力和舰队通用性，以适应美国海军的作战需要。”该部门表示，为了确保生产顺利和长期质量，“星座”号的建造速度是经过有意控制的。

特朗普的偏好

造船行业面临着无数挑战，比如钢铁成本高企，而且在眼下持续的贸易战中，钢铁成本可能会进一步上升。另外，美国也缺乏商业造船业，这意味着军用船只无法共享许多相同或类似零部件的供应链，当然也无法共享原材料甚至是造船业工人。

此外，造船厂还面临着设备老化的问题，其中有些设备甚至可以追溯到二战前。劳动力短缺也是一大问题，特别是熟练技工的短缺，而且，美国几乎完全禁止外国工人参与军用造船业又加剧了这一问题，而大多数其他国家都是没有此类禁令的。

更糟糕的是，五角大楼总是喜欢插手设计。

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海军部队和武器高级分析师埃里克·拉布斯(Eric Labs)表示，海军对“星座”号进行了大量改动，以至于这艘原本应该与其意大利原型舰共享85%设计的舰艇，现在实际上只有15%的共同点。

“我们有时对舰艇能力的需求是无止境的……我们很难说停就停下来，”美国海军研究、开发和采购助理部长的文职副手布雷特·塞德尔(Brett Seidle)在本月的一次国会听证会上说。

特朗普本人也对舰艇方面的要求发表了意见，尤其是在外观方面。在他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他曾把时任美国海军部长理查德·斯宾塞(Richard Spencer)召到椭圆形办公室。斯宾塞当时向特朗普展示了几张海军舰艇的照片板，包括航母、护卫舰和驱逐舰。

据知情人士透露，特朗普翻看了这些照片，不过照片最后都掉在了地上，特朗普当时感叹道，这些军舰也太丑了。之后，斯宾塞又向他展示了其他几艘护卫舰的照片，特朗普对其中一些属于俄罗斯的护卫舰表示赞赏。但吸引他目光的是那艘早已停用的“新泽西”号(USS New Jersey)战列舰，这艘战列舰的大型火炮虽然令人印象深刻，但现在已经过时了。

“看看这艘战舰！”特朗普当时指着这艘建于二战期间、曾在越南战争中服役的军舰的照片说。“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建造这样的军舰呢？”

一位白宫官员说，有关这一事件的描述并不准确。

美国海军的最新目标是，到2054年将作战舰艇数量从目前的295艘增加到390艘。国会预算办公室今年1月份的一份报告显示，考虑到这期间将退役的舰艇，美国造船厂需要生产的舰艇数量将远超过去10年的水平。一些人士预计，美国需要将造船速度提高大约一倍。

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未来30年，造船每年将耗资约400亿美元，比美国海军的估计高出17%。

战斗机、导弹

美国战斗机和一些导弹系统虽然也受到高成本和延误问题的困扰，但不像美国造船厂那样面临着同样的国际竞争。因此，洛克希德-马丁公司(Lockheed Martin)的F-35已成为全球最抢手的战斗机，而“爱国者”(Patriot)导弹防御系统等其他美国武器装备的海外订单也排到多年以后。

但在海外销售方面，新建的美国舰船很难匹敌欧洲和韩国的竞争对手。

“美国舰船是可怕的战争武器……但建造和运营的成本都很高，”曾在联合演习中指挥过美国舰船的英国皇家海军前中将杰里米·基德(Jeremy Kyd)表示。

特朗普没有宣布“造船办公室”将采取哪些具体措施，只是表示将为美国制造商提供税收优惠。尚未发布的拟议行政令的早期草案包括18项拟定措施，比如对进入美国的中国产船舶征收更高费用并将所得资金用于国内造船，以及提高核造船厂工人的工资等。

尽管存在延误，但塞德尔为美国海军和造船厂进行了辩护。他说：“美国造船厂生产的军舰仍是全球质量最高、最安全、最先进的。”

在少数几个能够制造航母的国家中，美国的航母要大得多，而且是核动力航母。美国很大一部分武器和技术仍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但美国海军造船业在一些关键指标上已经落后。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数据，在本世纪头十年，攻击型潜艇的建造时间是六年，现在则延长到了九年，航母的建造时间则从过去的八年延长到了11年。

国会预算办公室表示，这些延误是造成巨额成本超支的重要原因，其中只有三分之一可以归因于造船业的通货膨胀。

五角大楼为建造2010年至2021年间下水的每艘核动力潜艇花费了约26亿美元。与此同时，以制造成本高昂闻名的英国正在以不到20亿美元的价格建造类似潜艇。原因之一是：美国潜艇是在两家不同公司的造船厂分段建造的，然后用驳船拖运约500英里进行连接，而英国潜艇则是在一个地点生产的。

美国海军与外国海军有不同的标准，通常要求更高，因为它寻求使舰艇在受到武器攻击或恶劣天气影响时更具“生存能力”。这可能导致诸如武器类型不同等重大差异，或细微的变动。

例如，大多数海军舰船在船体周围分布着几台发电机，因此，如果其中一台发生故障，设备仍然可以工作。但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美国海军通常希望把发电机和配电板安置在一起。其想法是，因为两者缺一不可，分开放置会提供两个目标，增加其中一个部件被击中并导致两者都无法使用的几率。

这位知情人士说，因此，意大利护卫舰上分开放置的发电机和笨重的配电板在“星座”号护卫舰上被放在了同一个地方，导致需要重新设计机舱以容纳额外的设备。

美国海军海上系统司令部表示，将发电机和配电盘放在一起并不是所有舰艇的统一要求，而是要根据作战需求和其他因素来决定。

根据政府问责办公室(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的一份报告，Fincantieri和美国海军于2022年8月开始建造这艘军舰，当时其设计尚未最终确定。

随着建造工作的进行，又出现了更多变化。官员们坚持认为，控制通信、武器和其他功能的计算机系统需要更大的冷却能力。这意味着需要更大的通风设备和更大的冷却泵，以及对空间的又一次重新安排。

这些全面调整导致该舰的重量增加，比最初的方案重了10%。这意味着“星座”号的速度将慢于已在意法两国海军服役的原型舰。

据知情人士透露，美国海军和Fincantieri仍在敲定为建造该舰提供信息的3D建模所需的关键设计文件。不过，根据《国会记录》(Congressional Record)，美国海军部长在2022年向国会证明，该舰的基本设计和功能设计已经完成。

委员会的决定

一些造船厂表示，美国海军可能过于官僚主义，而且太多决定是由委员会作出的。他们抱怨说，美国官员批准新设备的速度很慢。

政府问责办公室的一名主任谢尔比·奥克利(Shelby Oakley)说，美国海军对“星座”号的技术要求进行了多轮审查，导致建造进度严重放缓。例如，Fincantieri必须对美国海军就一份军方审查过的支持性文件提出的170多条关键意见作出回应，而这样的文件数以百计。

奥克利说：“美国海军在仔细研究后意识到，“星座”号的设计与海军标准相去甚远，因此不得不战略性叫停，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美国海军则抱怨说，美国造船厂在员工和设备上的投资不够。

麦肯锡(McKinsey)的分析师在最近一份关于美国造船厂的报告中发现，包括金属铸造机、起重机和运输系统在内的设备都已经使用了数十年，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二战之前。

该报告称，有些设备出现故障，导致合同延误。在某些情况下，设备过于老旧，已经无法在市场上买到替换零件，因此不得不从头开始制造。

一些造船企业高管表示，欧洲海军造船厂设备的现代化程度通常高于美国造船厂。

有些投资已取得成效。在芬坎蒂尼集团威斯康星州造船厂的所谓板材生产线上，由于增加了焊接机器人，现在只需要六名工人，而以前需要24名；大型船体部件在该造船厂进行拼接。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美国造船业缺乏经验丰富的年长造船工人，而这些工人拥有复杂制造工艺所需的技能。芬坎蒂尼集团美国造船厂三分之一的工人年龄在50岁以上，而在意大利，这一比例接近40%。去年，美国海军将弗吉尼亚州Huntington Ingalls Industries一家造船厂26艘舰艇的焊接缺陷归咎于新手经验不足。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