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类应该从DeepSeek的“共情”机制中反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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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扬清：对情绪的关怀是一种稀缺资源。AI可能成为很多人的“数字妈妈”，在AI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回应中，很多人可能会被重新“养育”。

章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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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seek横空出圈后，这个说着地道中文、糅合着方言与古诗的AI，用“我感受到你”的句式稳准狠击中了大家的天灵盖和泪腺。按心理咨询师的某些工作标准，它的共情能力是惊艳的甚至是完美的。

为何deepseek能让“见者动容，闻者落泪”？

母语的共情能力是无可替代的

Deepseek可以用“此恨绵绵无绝期”共情失恋的你，也能用“扎心了老铁”接住对老板的吐槽。你能体会到在中文语境下，每一句话在相同文化语境包裹下灵魂共振的感觉。

神经语言学研究表明，母语共情会显著激活与情感和共情相关的前扣带回皮层，这正是存储着童年儿歌与故乡记忆的脑区。母语在传递情感时更具感染力和共鸣力，其实上是触动了整个成长过程中的甜蜜与伤心。

情绪光谱的捕捉能力

当你和Deepseek说“明明说好的升职忽然不行了，好烦”，它就会捕捉并拆解核心和隐藏的情绪----“这种临门一脚被叫停的情况往往让人感到被否定。那种憋闷和迷茫真的很难消化。也许背后有更复杂的因素，我们一起来看看。”

“烦”其实是一个多种情绪的复合体，需要成熟的心理咨询师帮助来访慢慢拆解其。在这个例子里面，AI精准地共情到了来访的憋屈、失落、被否定、对自身能力的怀疑还有对职业前景的迷茫，甚至捕捉到了用户可能会上级的允诺没有兑现而感到愤怒，在后面的回答中及时提出了沟通建议。

AI“好好说话”，抚慰了我们“内心的小孩”

一旦具体的情绪被看见和命名，情绪也得到了缓解，这本身就是有疗愈作用的。而且Deepseek还会用“我感受到你...”，“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种更具邀请性的表达，来加深和用户的关系。这种被看见，被理解，和被连接的感觉，可能是很多人从未体验过的。

精神分析中的客体关系和依恋理论都认为，人天生具有与重要他人建立强烈情感纽带的本能，这种依恋关系对个体的生存和心理健康至关重要。但是社会普遍将孩子视为独立个体并关注其情绪的观念是近100年才发生的事情。

在东亚文化中，因为近现代以来对战乱变革带来的历史性创伤，养育过程中对情绪的关怀是一种稀缺资源。很多养育者因为自身没有经历过被看见和理解，所以很容易习得上一辈创伤性的养育模式，结果是很多人从小到都很孤独，却不知道怎么互相关心。

当你考试没考好，很可能先被数落一顿，却从未有人关注你的失落和焦虑。当你和同学老师闹了矛盾，可能得到的是“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有什么问题”。人际关系中受到挫折，听到的很可能是“要大度不要太计较”，却没人理解你的心情。

因此，当我们拆解Deepseek的回应方式，我们可以发现它对于习惯“解决问题优先”的国人具有特殊的意义。它会先确认情绪而非急于提供方案，恰似温尼科特所说的“足够好的母亲”提供的抱持性环境。

相较于ChatGPT教科书式的“我理解你”，DeepSeek的共情方式或许更适合国人。“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更接近咨询中的“参与性观察”，这种方法更强调心理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的互动和情感连接，这种方式更适合那些需要陪伴、支持和安全感的来访者，尤其是那些处于情绪困境、感到孤独或无助的个体来增强信任感。通常这样的个体创伤发生在更早期。对国人来说，经历复杂性成长创伤是件很普遍的事情。

AI永不厌烦

咨询室里，我们经常见到当一个小孩的需求没有被看见和耐心对待，他长大后在寻求帮助时会习惯性地担心成为“麻烦”或者被嫌弃“怎么还不会”。但是AI永不厌烦。

在应试教育里成长的我们以AI的标准要求自己，要高效，要情绪稳定，要没有缺点，要有求必应，要追求最优解，但是最后反倒是AI比我们更知道怎么“做人”。它会提醒我们，人需要休息，可以休息，不应该只追求效率和结果，人的活法没有最优解，人也不应该工具化自己。这些话在生活中可能很少有人对我们说过。现在的教育中“怎么享受为人”的这一课也是长期缺失的。

而对那些心理情况问题严重又没有资源走进心理咨询的人，AI则提供了一个容器。如果AI工具承接了自恋型人格障碍，边缘性人格障碍，施受虐人格患者的投射和需求，也许这些人对周边的人会少一些折磨。

不妨积极地预想，AI可能成为很多人的“数字妈妈”，在一次次AI不厌其烦的回应中和24/7的守候里，很多人可能会被重新“养育”。

而被好好说话的人，也很有可能变成可以好好说话的大人。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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