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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6 09:03
商业与经济

大众的“不得不服”,特斯拉和比亚迪的“水土不服”

张冬方:无论特斯拉还是比亚迪,“水土不服”的问题,用“入乡随俗”的方式来解决就好了。
特斯拉长期多头:第一季度如“噩梦般”,马斯克来到岔路口
张冬方


最近发生在三大车企身上的事件,可以放在一起来说说。

大众关闭在德工厂未果

第一件是关于德国的大众汽车集团。去年9月,大众集团释放了关闭在德部分工厂和裁员的信号,引发了员工和工会的强烈反弹。在经历了漫长的强硬谈判,以及由工会和大众企业职工委员会组织的大规模员工罢工之后,大众集团和德国最大工会IG Metall于圣诞节前夕达成了协议。

根据大众管理层在柏林发布的消息,至2030年,该集团计划在德国削减超过35000个职位,且此次裁员将以“可接受”的方式进行。而据工会IG Metall当晚在汉诺威的说法,大众立即关闭在德工厂的计划已被阻拦,而且,到2030年底之前因经营原因的裁员也被排除在外。也就是说,大众集团去年9月宣布终止的就业保障将重新生效,并延长至2030年,该保障已经实施了30年。而作为雇主承诺的回报,至2030年,员工将放弃直接的工资上涨,同时奖金也将被削减。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不是降薪,而是不涨薪和削减假期津贴及奖金。也就是说,代表员工利益的工会做出的让步就是,从要求涨薪变成接受不涨薪。

即使达成协议,双方显得并不融洽,双方各自展现的是自己的谈判“成果”。由于新的就业保障实施至2030年底,大众并不允许裁员。所以,35000个岗位的大规模裁员恐怕难以实现,估计只能以提前退休、减少工作时间,或支付相当可观的补偿等方式。可以说,工会取得了重大胜利,实现了不裁员和不关闭在德任何一家工厂的目标,尽管其中两个工厂的前景渺茫。

工会的目标岂止这些。他们也要求约4000名管理层、董事会和大股东也能同甘共苦。据德媒《布伦瑞克日报》1月7日报道,大众人力资源总监基利安对该媒体表示,大众集团管理层将通过放弃涨薪和削减奖金的方式参与削减开支计划,这将在2030年前节省3亿欧元。基利安没有透露具体有多少名管理人员受到影响,也没有具体说明董事会的贡献程度。但他表示,董事会的放弃程度超过管理层和员工。

2023年,大众集团董事会成员薪酬共4500万欧元,而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等大股东则赚取了 45亿欧元的分红。目前,大股东德国下萨克森州对参与削减计划持开放态度,但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等仍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愿。

从大众至少目前达成的协议来看,其处理危机的解题思路为,上层犯下的决策错误而产生的后果不应该仅由底层员工来承担。这不是董事会或股东的良心发现,而是强势工会和企业职工委员会为员工争取而来的结果。大众汽车职工委员会主席丹尼拉•卡瓦洛表示,这次“斗争”让董事会清楚地认识到了,“在大众集团,任何违背员工意愿的变革都注定会失败。”

特斯拉在德工厂的病假率

第二件事情则是关于来自美国的特斯拉与德国工会IG Metall之间的斗争。这起因特斯拉位于德国格林海德的工厂的工作条件而发生的斗争,甚至被称其特斯拉内部称作为“阶级斗争”。

和大众集团不同的是,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职工委员会主席米歇厄拉•施密茨和IG Metall的立场完全相反,这在德国也比较反常。史密茨曾在对全体员工称,“我们不需要一个工会,一个试图拖我们后腿的、给我们套上条条框框的、只会让我们变得和其他汽车制造商无异的工会。” 施密茨也坚决反对引入劳资协议。劳资协议是通常由工会和雇主协商,涵盖涨薪、工作时间、解雇条件和其他福利等规定的协议。

在此类问题上,施密茨和大老板马斯克的口径一致。马斯克毫不掩饰对工会的抵触,在他看来,工会不过是外部势力企图分裂企业,破坏团结。

去年,这家特斯拉在欧洲唯一的超级工厂因管理层突访请病假在家的员工而被媒体广泛报道。该工厂经理曾抱怨称,有时15%、甚至更高比例的员工请病假。他也承认,公司会派人登门拜访请病假的员工,但称此举只是为了激发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他也不排除将来继续采取这样的措施。

在IG Metall眼里,特斯拉在德工厂的工作条件堪忧:班次人手不足、休息时间经常过短,以及临时安排的周末加班,给员工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从而引发了大量的病假。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职工委员会的一些成员也表示,每个隶属工会的职工委员会成员都受到来自工厂管理层的解雇威胁,而且,所有发声或曾长期生病的人都表示有过类似的经历。

去年11月,IG Metall发布了对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约1200位员工的访问结果。访问结果显示,83%的特斯拉员工频繁地或者非常频繁地觉得压力过大,90%的人认为在现有的工作条件下无法坚持到退休等。IG Metall给出的解决方案之一在于增加带薪休息时间。

在IG Metall看来,更大的问题在于,企业职工委员会主席施密茨和管理层走得过近,而不是站在员工的一边。据《南德意志报》报道,最近,IG Metall向法兰克福劳动法院提交了要求罢免施密茨主席一职、将其排除在职工委员会之外的申请,称理由在于施密茨严重违反法律规定,无视改善工作条件的建议和滥用职权攻击IG Metall等。IG Metall表示,这并非IG Metall的常规操作,但特斯拉的情况也并不正常。

这是一起美国企业遭遇员工(居然)也有意愿和发言权的德国模式的典型事例。从大众处理危机的处境来看,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职工委员会主席施密茨说对了一点:“工会只会让我们变得和其他汽车制造商无异”。确实,有了工会这只“拦路虎”,一旦企业要削减开支和产能,像大众汽车一样,就无法轻易大规模裁员了。

比亚迪在巴西的劳工争议

和特斯拉在德国的“水土不服”一样,比亚迪在巴西也遭遇了类似的问题。去年12月,比亚迪被巴西当局指控其工人在 “奴役般”的恶劣条件下工作。事件细节无需多说,但比亚迪高管的回应值得一提。

比亚迪品牌及公关处总经理李云飞曾在微博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抹黑中国品牌、抹黑中国,以及企图破坏中巴友谊的事情上,见识了境外相关势力如何恶意关联、蓄意抹黑,国内部分自媒体如何里应外合,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此高昂的情绪化表达让人惊讶,为什么不能就事论事呢?在全球地缘局势紧张的局面下,中国企业出海,最应当忌讳的是打民族牌和强调中国身份,更不能动不动就上升到国与国之间。中企出海唯一的成功机会只能是靠产品和企业文化本身。

其实,无论特斯拉还是比亚迪,“水土不服”的问题,用“入乡随俗”的方式来解决就好了。更何况,有尊严的、公平的工作条件不应该存在跨国差别。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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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的“不得不服”,特斯拉和比亚迪的“水土不服”

张冬方:无论特斯拉还是比亚迪,“水土不服”的问题,用“入乡随俗”的方式来解决就好了。
张冬方


最近发生在三大车企身上的事件,可以放在一起来说说。

大众关闭在德工厂未果

第一件是关于德国的大众汽车集团。去年9月,大众集团释放了关闭在德部分工厂和裁员的信号,引发了员工和工会的强烈反弹。在经历了漫长的强硬谈判,以及由工会和大众企业职工委员会组织的大规模员工罢工之后,大众集团和德国最大工会IG Metall于圣诞节前夕达成了协议。

根据大众管理层在柏林发布的消息,至2030年,该集团计划在德国削减超过35000个职位,且此次裁员将以“可接受”的方式进行。而据工会IG Metall当晚在汉诺威的说法,大众立即关闭在德工厂的计划已被阻拦,而且,到2030年底之前因经营原因的裁员也被排除在外。也就是说,大众集团去年9月宣布终止的就业保障将重新生效,并延长至2030年,该保障已经实施了30年。而作为雇主承诺的回报,至2030年,员工将放弃直接的工资上涨,同时奖金也将被削减。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不是降薪,而是不涨薪和削减假期津贴及奖金。也就是说,代表员工利益的工会做出的让步就是,从要求涨薪变成接受不涨薪。

即使达成协议,双方显得并不融洽,双方各自展现的是自己的谈判“成果”。由于新的就业保障实施至2030年底,大众并不允许裁员。所以,35000个岗位的大规模裁员恐怕难以实现,估计只能以提前退休、减少工作时间,或支付相当可观的补偿等方式。可以说,工会取得了重大胜利,实现了不裁员和不关闭在德任何一家工厂的目标,尽管其中两个工厂的前景渺茫。

工会的目标岂止这些。他们也要求约4000名管理层、董事会和大股东也能同甘共苦。据德媒《布伦瑞克日报》1月7日报道,大众人力资源总监基利安对该媒体表示,大众集团管理层将通过放弃涨薪和削减奖金的方式参与削减开支计划,这将在2030年前节省3亿欧元。基利安没有透露具体有多少名管理人员受到影响,也没有具体说明董事会的贡献程度。但他表示,董事会的放弃程度超过管理层和员工。

2023年,大众集团董事会成员薪酬共4500万欧元,而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等大股东则赚取了 45亿欧元的分红。目前,大股东德国下萨克森州对参与削减计划持开放态度,但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等仍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愿。

从大众至少目前达成的协议来看,其处理危机的解题思路为,上层犯下的决策错误而产生的后果不应该仅由底层员工来承担。这不是董事会或股东的良心发现,而是强势工会和企业职工委员会为员工争取而来的结果。大众汽车职工委员会主席丹尼拉•卡瓦洛表示,这次“斗争”让董事会清楚地认识到了,“在大众集团,任何违背员工意愿的变革都注定会失败。”

特斯拉在德工厂的病假率

第二件事情则是关于来自美国的特斯拉与德国工会IG Metall之间的斗争。这起因特斯拉位于德国格林海德的工厂的工作条件而发生的斗争,甚至被称其特斯拉内部称作为“阶级斗争”。

和大众集团不同的是,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职工委员会主席米歇厄拉•施密茨和IG Metall的立场完全相反,这在德国也比较反常。史密茨曾在对全体员工称,“我们不需要一个工会,一个试图拖我们后腿的、给我们套上条条框框的、只会让我们变得和其他汽车制造商无异的工会。” 施密茨也坚决反对引入劳资协议。劳资协议是通常由工会和雇主协商,涵盖涨薪、工作时间、解雇条件和其他福利等规定的协议。

在此类问题上,施密茨和大老板马斯克的口径一致。马斯克毫不掩饰对工会的抵触,在他看来,工会不过是外部势力企图分裂企业,破坏团结。

去年,这家特斯拉在欧洲唯一的超级工厂因管理层突访请病假在家的员工而被媒体广泛报道。该工厂经理曾抱怨称,有时15%、甚至更高比例的员工请病假。他也承认,公司会派人登门拜访请病假的员工,但称此举只是为了激发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他也不排除将来继续采取这样的措施。

在IG Metall眼里,特斯拉在德工厂的工作条件堪忧:班次人手不足、休息时间经常过短,以及临时安排的周末加班,给员工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从而引发了大量的病假。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职工委员会的一些成员也表示,每个隶属工会的职工委员会成员都受到来自工厂管理层的解雇威胁,而且,所有发声或曾长期生病的人都表示有过类似的经历。

去年11月,IG Metall发布了对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约1200位员工的访问结果。访问结果显示,83%的特斯拉员工频繁地或者非常频繁地觉得压力过大,90%的人认为在现有的工作条件下无法坚持到退休等。IG Metall给出的解决方案之一在于增加带薪休息时间。

在IG Metall看来,更大的问题在于,企业职工委员会主席施密茨和管理层走得过近,而不是站在员工的一边。据《南德意志报》报道,最近,IG Metall向法兰克福劳动法院提交了要求罢免施密茨主席一职、将其排除在职工委员会之外的申请,称理由在于施密茨严重违反法律规定,无视改善工作条件的建议和滥用职权攻击IG Metall等。IG Metall表示,这并非IG Metall的常规操作,但特斯拉的情况也并不正常。

这是一起美国企业遭遇员工(居然)也有意愿和发言权的德国模式的典型事例。从大众处理危机的处境来看,特斯拉格林海德工厂职工委员会主席施密茨说对了一点:“工会只会让我们变得和其他汽车制造商无异”。确实,有了工会这只“拦路虎”,一旦企业要削减开支和产能,像大众汽车一样,就无法轻易大规模裁员了。

比亚迪在巴西的劳工争议

和特斯拉在德国的“水土不服”一样,比亚迪在巴西也遭遇了类似的问题。去年12月,比亚迪被巴西当局指控其工人在 “奴役般”的恶劣条件下工作。事件细节无需多说,但比亚迪高管的回应值得一提。

比亚迪品牌及公关处总经理李云飞曾在微博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抹黑中国品牌、抹黑中国,以及企图破坏中巴友谊的事情上,见识了境外相关势力如何恶意关联、蓄意抹黑,国内部分自媒体如何里应外合,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此高昂的情绪化表达让人惊讶,为什么不能就事论事呢?在全球地缘局势紧张的局面下,中国企业出海,最应当忌讳的是打民族牌和强调中国身份,更不能动不动就上升到国与国之间。中企出海唯一的成功机会只能是靠产品和企业文化本身。

其实,无论特斯拉还是比亚迪,“水土不服”的问题,用“入乡随俗”的方式来解决就好了。更何况,有尊严的、公平的工作条件不应该存在跨国差别。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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