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产业经济视角看中国足球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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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楠、陈开宇：中国足球做不好在于产业组织形式定位不清晰，走在体制与市场之间，形成利用体制权力获取市场化利益通道。解决之道是放开市场，公平自由竞争。

李楠、陈开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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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做为一项具有广泛群众基础的运动，不仅一直为中国球迷所关注，而且在全世界范围内有多项顶级赛事。我国各界对于足球事业的发展非常关注，不仅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都在足球事业中投入巨大，而且连国家社科基金都设立专门的项目来研究中国足球事业发展战略。但是，近年来中国男子足球队在国际赛场中却屡战屡败，屡屡创造最差战绩。24年10月24日，中国足球协会举行讲座，对世界杯预选赛中日之战进行了反思，总结了足协领导作用等5个方面的问题，并提出了加强足协领导作用等9项具体措施。

但是，笔者作为金融人和资深球迷，认为应该从产业经济学角度分析中国足球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才能真正找到振兴中国足球事业的解决之道。

一、足球具有发展成为重要产业的基础

为什么中国男足屡战屡败、每况愈下，但依旧是全民关注的热点呢？这与足球运动的特征密不可分。

1.足球是项低门槛的群体竞赛游戏。因为低门槛特性，使得足球具有群众普及化的基础，最匹配的组织形式应该是没有进入壁垒，全行业自由竞争的市场形态；

2.足球容易吸引稳定的球迷群体。做为群体竞赛游戏，足球是个多人团队游戏，注定需要多人密切配合，对应了许多人生活工作的环境；足球比赛具有天然的地域性特征，使其容易拥有一批天生的地域球迷；足球比赛成绩具有偶然性，形成悬念，容易抓住观众的兴趣。足球的这些地域性群体竞赛特征，使得足球容易获得稳定的球迷群体，进而形成超高商业价值的基础。

3.足球具有逆经济周期特点。从经济周期视角来看，足球是一个逆周期的产业。足球其实是项城市贫民运动，热爱足球的人群以年轻、低收入的城市青年为主，在经济低谷期，城市的低收入年轻人群会更有时间也更有需求去足球场上喊一喊。由于受众群体的特殊性，使其在经济周期的低谷期反而具有更加旺盛的市场需求，这从“村超”的火热就可见一斑。

总之，体育运动具有很好的正能量和社会价值，如为了争取比赛胜利而去努力拼搏、设计战术、团队协作等。由于足球比赛的低门槛、竞争性强、偶然性高、逆周期的特点，是所有体育运动中最易形成成熟产业的项目。在目前的经济低谷期，更有必要大力发展中国的足球产业。同时，基于足球项目兼具普及性和商业性，适合足球发展的组织形式是没有行业壁垒的自由竞争市场，而不是举国体制发展的“精英”项目。

二、中国足球产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

一个产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需要从业者、产品、组织形式互相匹配。从产业角度来看足球，球员是从业者、比赛是产品、联赛制度是生产的组织形式。

目前中国足球产业的主要问题就是组织形式与足球项目特点不匹配

我国体育产业的组织形势有两个极端，一个是传统的体制内，比如体操、射击等群众普及难度高的运动项目都是体制内的，由国家出钱培养，以为国争光为主要目标，选材、训练、比赛等一切环节均围绕国家任务实施，不以市场化利益为目标；另一个是市场化，即以获取利益为目标，并由此组织联赛、俱乐部等。目前的足球、篮球、排球等都组织了职业联赛，正在走市场化的道路。

中国足球是最早走向市场化道路的项目之一。但是这些年来，中国足球走的却是体制化与市场化的中间地带，以体制化给予的垄断权力来获取市场化的利益，这就是典型“寻租”。而由于定位不清产生的巨大的“寻租空间”是中国足球每况愈下、贪腐窝案频出的根源。

中国足协的权力可能是世界各国足协中最大的。中国所有足球从业者包括运动员、裁判员、教练员都受足协管辖，所有比赛的组织、广告招商、收入分配也全部都是足协说了算。中国足协既是规则制定者，又是规则执行者，还可以随时修改规则。于是，毫无约束的足协凭借体制给与的垄断权力获取中国足球的商业利益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并形成了以下一系列后果：

1.既然足协以垄断权力谋求市场利益，那么自然会把上上下下整个足球圈子都拉进来，尤其足球媒体，让本该承担一定监督职责的媒体同流合污。

2.既然整个圈子是通过垄断权力获利的，那么圈子的方方面面都会形成行业壁垒，杜绝新进入者分利。所以，涉足从业者越来越少，国家队的平均年龄越来越大。

3.既然整个圈子通过行业壁垒可以赚到钱，与国足比赛成绩无关，那么从业者为什么还要努力拼搏为国争光呢？为什么要费力气做不赚钱的青训和普及化呢？

因此，中国足球的市场越来越多大，而从业人员却越来越少，成绩越来越差，越来越没有底线。

三、对中国足球产业发展的建议

目前中国足球已经远远落后，说明了这几十年我国职业化足球发展中积累的错误太多。既然积重难返，为何不推到重来？即使推倒重来的方法是错的，又能把中国足球引到多坏的局面呢？

中国足球产业重建的核心思路是，分离体制权利及市场，彻底隔离运用体制权力获取市场利益的通道。让负责规则的只管规则，放开市场，让更多的参与者做大市场。具体建议如下：

（一）重新清理中国足协的职能，回归规则制定者的角色。

让中国足协彻底走回体制内的机关，变成一个完全不参与任何市场化经济利益的规则制定者角色。具体包括但不限于：

1.中国足协负责制定中国足球运动的方针政策、发展规划，重点在于足球运动的普及化，需提出足球普及化指标体系和施政规划；

2.中国足协负责管理各级国家队，对各级国家队成绩负责，并需要提出任职期间各级国家队的成绩目标；

3.中国足协制定职业联赛的基本规则和要求，包括比赛分级规则、场地器材标准；但不再负责组织中超联赛及各级职业联赛的组织、运营、招商运营，只负责参赛资格、赛制审查、组织者资格审查等；中国足协以前成立的负责比赛商务开发的自办公司应全部割离；

4.中国足协负责制定球员资格、裁判资格认定标准，组织审查、培训等，负责制定球员转会规则。中国足协过去成立了那些参与球员经纪和球员商业开发的自办公司应全部切割关系，完全市场化社会化运营；

5.目前中国足协收取经费的各种来源和标准，但需要确保不与市场化相关；

6.中国足协对各省足协只有业务上的建议权；没有人事、财务上的管辖权；也没有各省职业联赛经营事项的管辖权。

（二）重新构建市场化的比赛体系，方向是开放、包容、普及化。

中国地域辽阔，但是目前以中超为主体的高级别联赛参与者太少，低级别联赛形同虚设，并不符合普及性的要求。建议如下：

1.取消中超联赛，改为全国冠军联赛。由各省足球联赛的冠军获得资格参加全国冠军联赛。由各省足协组建全国冠军联赛公司负责全国冠军联赛的商业开发。

2.各省足协在辖区内自行组织本省的甲级乙级足球联赛，各省甲级联赛的参赛者可以是各地级市联赛上年的优胜者。各省足协自定升降级制度，自定商业推广和利益分配。

3.组建各省的大学、中学分级联赛，以及全国大学、中学的冠军杯赛，各省联赛冠军有资格参加全国冠军杯赛。

上述改革的主要目的是推动中国足球的普及，把中国足球赛事的重心放在省内联赛，一是省内联赛的主客场往返成本低，而且球迷针对性强，商业开发更容易；二是省内联赛组建俱乐部的门槛低，很容易逐渐低成本俱乐部。当然参与全国冠军联赛的门槛会更高，要参加全国冠军联赛同时还要保证省内联赛冠军，就需要俱乐部高投入；三是赛事更多，年轻球员有更多比赛机会。相比过去只有中超时年轻球员没有上场机会。

既然中国足协只有失败的教训没有成功的经验，那么还不如让中国足协靠边站，把中国足球彻底市场化，让各省自建联赛各自发展，按照目前各省的经济体量和球迷数量，各省可以走体制化路子也可以彻底市场化路子，这么多省份只要走出一个就能够带动整个中国足球的发展。

综上所述，中国足球做不好的根本原因在于产业组织形式定位不清晰，走在体制与市场之间，形成了利用体制权力获取市场化利益的通道，足协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还是规则制定者，把中国足球产业做成了垄断市场，失去了市场活力，与足球普及化目标背道而驰。解决之道是明确市场管理者和市场参与者的不同职能，市场监管者只负责制定公平公正透明的市场规则以及规则的严格执行；严查市场监管者违法参与市场的行为；放开市场，公平自由竞争，让更多的市场参与者把市场做大。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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