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政府是如何从“三个男人一台戏”到“曲终人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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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方：无论林德纳原本要求提前选举，还是朔尔茨解雇林德纳，结局殊途同归，那就是联盟政府解体，提前进入选举，德国政治陷入动荡当中。

张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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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就在特朗普回归已成定局之际，德国总理朔尔茨呼吁欧洲并肩作战，但他却已经无法在自己的德国政府联盟里和财长林德纳并肩作战了。

特朗普大选获胜的消息传到欧洲大陆几个小时后，德国总理朔尔茨于当地柏林时间晚九点多走向了总理府讲话台。他一脸肃穆，目光呆滞，选择在如此动荡的时机宣布德国交通灯联盟政府核心成员之一、财长林德纳的离任。向来温和的朔尔茨严词指责林德纳“太多次局限于自己的一党小利，太多次在法律上设置无意义的障碍，太多次击碎我对他的信任”。朔尔茨称，“作为总理，我不能容许这一切的发生。”

朔尔茨此举不是试图和特朗普抢版面，争流量，而是即使动荡局面如特朗普回归之下，作为一国总理的大局观和妥协政治智慧已经无法兜住早已四分五裂的政府，大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局面之所以动荡，在于德国和美国的复杂关系。德国不仅在防务上，也在贸易上极度依赖美国，美国是德国的头号出口目的地。而宣扬“美国优先”的特朗普回归，让这两个关键依赖陷入巨大的不确定性中。

两年前，我曾在《德国执政联盟里，三个男人一台戏》一文中已经写到过，总理朔尔茨、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哈贝克和财长林德纳这三个男人之间的差异特别大，三党联盟中的小党自民党党魁林德纳的戏份特别多。此前，关于交通灯联盟政府会提前解体的预言早就已盛传。就在这一天，曾经的“三个男人一台戏”，一夜之间，戏曲戛然而止，人已离散。

朔尔茨和林德纳谈崩的导火索是双方在德国政府明年预算和如何复苏两年来陷入衰退的经济上无法调和的矛盾。“债务刹车教”教主林德纳坚持捂紧钱袋，留下一个50亿到80亿欧元的预算窟窿无法填补，而来总理朔尔茨和经济部长哈贝克一直以来要求松绑与宪法挂钩的“债务刹车”，以刺激投资，加大国防投入，以及援助乌克兰。

朔尔茨给出暂停“债务刹车”的理由为，宪法恰恰规定了，在非寻常的紧急情况下可以跨越债务刹车，这是三家政党在当初谈判联盟协议中所取得的共识。朔尔茨称，他曾问过林德纳松绑支出以让继续援助乌克兰成为可能，但林德纳拒绝了，并称这样的举动“背叛了他就职时的誓言”。在三党之间总是谈不拢的情况下，林德纳提出重新选举，朔尔茨拒绝了他的提议，并迅即解雇了林德纳。考虑到朔尔茨向来温吞的形象，朔尔茨此举表明，林德纳长久以来挑战着朔尔茨的极限。而在林德纳的眼中，交通灯政府的解体来源于朔尔茨的“计算”，以及朔尔茨在让各方取得共识上的无能。

另一个分歧在于如何解救经济。近日，林德纳提交了一份德国经济转型方案。他主要提出了三点主张：为企业减负减税，以欧洲气候目标取代德国气候目标，以及激活劳动力市场。第二个主张意味着，降低德国已有的气候雄心，而第三个主张中则包括减少针对贫困人群和长期失业者的公民金，从而使得这些人获得工作的动力。而这两点分别是联盟政府中绿党和社民党的核心领域，而自民党的主张与其他两党的立场南辕北辙。

在德国经济每况愈下、西方对乌克兰的支持因特朗普的上台陷入巨大的不确定性、德国国内极右翼势头越来越猛的大形势之下，林德纳坚持减税和控制支出，“当初的誓言”这句理由显得很苍白。在自民党党魁上坐稳多年的林德纳不可能不懂得变通和妥协之术。他的背水一战源于他所在的自民党的民意支持率已经跌至4%，跌出了联邦议院的最低门槛5%。交通灯联盟破裂正是他的用意所在，在于即时止损，止住自民党的损失。而朔尔茨以解雇林德纳予以回击，以求抢得先机。无论林德纳原本要求提前选举，还是朔尔茨解雇林德纳，结局殊途同归，那就是联盟政府解体，提前进入选举，德国政治陷入动荡当中，给原本萎靡的经济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提前选举，胜算最大的当属反对党联盟党（基民盟和基社盟），目前该政党在民意支持率当中遥遥领先，为32%，居其次的为极右翼选择党，占17%，总理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紧随其后，为16%。联盟政府中的绿党和自民党分别为10%和4%。朔尔茨计划明年1月15日在联邦议院对其进行信任投票。大概率是，朔尔茨无法通过这次考验，那么原本2025年9月举行的联邦议院选举则可能提前至2025年3月。而反对党联盟党党魁梅茨和选择党党魁魏德尔坚持近日迅即进行信任投票，以更快地为选举铺平道路。

同样在11月6日，交通灯政府尚存的核心绿党成员、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哈贝克对着媒体镜头称，“今天是特别的一天，以唐纳德•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为开端，以德国总理府里交通灯政府的破裂而结束。你们不会接受政府的结束，感觉既错误又十分悲剧”，“对于德国来说，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更糟糕的是，德国接下来会迎来更多的糟糕的日子。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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