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卷」之下的另辟新径。
发布日期：2024-09-20 15:19
张冬方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和平运动中，德国的绿党以反主流的新锐形象诞生，而今，绿党再次参与联合执政，几乎快要成为主流的大众政党。俄乌局势之下，无论是对俄罗斯的制裁，还是在向乌供应重型武器上，绿党显得比其他政党更坚决更强硬。各大媒体用“向和平主义告别”，“历经一场重要变迁”，“从和平主义到坦克迷”等等描述绿党在俄乌局势之下的立场转变。过去四十多年间的几个历史性画面，以既反差又关联的方式呈现出了绿党的变迁，以及和平主义的变迁。
第一个画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绿党人士凯莉（Petra Kelly）戴着由花朵装饰的头盔出现在游行中，她代表着那个时期和平运动的标志性形象。绿党作为政党成立于1980年，集合了和平运动、反核电运动、环保、女权运动等各方力量。当时的欧洲正处于冷战局势之下，北约1979年的双重决议规定，一面在欧洲部署中程导弹，一面同苏联谈判。1983年11月，德国联邦议院投票通过了美国在德国境内部署中程导弹。当时的联邦政府由联盟党和自民党组成。而绿党已于当年突破了5%的选票门槛，首次入驻联邦议院。当投票结果被公布时，绿党议员们挥舞着手中条幅，唱着“自我防卫，保持抵抗”。整个八十年代的德国掀起了一场反对核威胁和军备竞赛，主张裁减军备的和平运动。可以说，乘着和平运动的快风，绿党完成了从零到往主流方向逐步靠拢。当时，部分绿党成员和选民们也因此持质疑态度，认为在绿党在向主流进军的过程中会丧失作为根基的和平主义和气候保护。
不管绿党的和平主义传统有没有保存下来，历史最长的、一年一度的复活节游行作为和平主义的某种具体形式保持到了现在。该游行活动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当时的主题为反对核武器，主张核裁军。1968年，该运动在德国达到高潮，全国上下30万人曾走向街头。随着冷战的结束，除了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等期间的回潮，到了二十一世纪，游行的常态主题逐渐变成了主张裁军、反对德国武器出口和联邦国防军进驻别国，甚至还加入了“星期五为未来”的环保内容。俄乌局势之下，今年的复活节游行主题变成了一部分反普京和向乌供应武器，一部分人主张的“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后者的主张在前者看来，显得天真而无力。
第二个画面出现在1999年，来自绿党的时任外交部长的菲舍尔（Joschka Fischer）被愤怒的示威者扔过来的装有颜料的袋子击中。1998年，绿党第一次成为执政党，和社民党组成联盟政府。随后，科索沃战争爆发，德国自二战以来第一次参与到北约的军事行动中。那时，绿党党内仍有一部分人反对菲舍尔路线，在选民当中，反对的声音也很大。菲舍尔甚至被称作“战争推动者”。但同时，另一部绿党人在军事武力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在这样的分歧和两难之下，绿党作为执政党之一共同决定了科索沃战争和911事件后的阿富汗战争中的军事行动。
第三个画面出现在2021年德国大选期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绿党总理候选人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的宣传海报上，口号明明还是“不向战争地区供应武器”、“在无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在绿党的大选纲领里，绿党主张裁军，不向战争地区提供德国武器，制定限制武器出口法律，拒绝达到北约关于国防开支占GDP的2%的要求。去年11月，社民党、自民党和绿党公布了三党联盟协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乘着在气候保护的大势，绿党再一次成为了执政党。然而，在俄乌局势之下，气候保护不再是焦点。
几个月后的今天的第四个画面，已转变为来自绿党的德国外长贝尔伯克活跃在各大外交舞台，出现在乌克兰。2月底，作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回应，朔尔茨宣布了1000亿欧元特别资金用以升级联邦国防军，将实现GDP的2%用于国防支出。这些内容正是绿党以前反对的，而这次，绿党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相反，绿党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以往的两难和谨慎。在来自社民党的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还在犹豫不决时，贝尔伯克明确支持对俄罗斯采取更严格更迅速的制裁措施，向乌提供重型武器。她将联邦政府和绿党的行动纲领概括为“果断行动，坚持务实”。在芬兰和瑞典申请加入北约问题上，贝尔伯克表态表示欢迎，并主张加快接收两国加入的批准程序。世界级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哈贝马斯曾就俄乌局势撰文时，既维护了朔尔茨的谨慎权衡，也认可了因不掩饰情感而成为偶像的贝尔伯克。
因其更坚决更强硬的立场，绿党在民众中拉了一波好感。民意调查机构INSA 5月9日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最受欢迎的政界人士前三分别是经济部长、外交部长和农业部长，均来自绿党。在其他选民相比，绿党选民在武器问题上也最坚定。据ARD5月10日到11日德国趋势民意调查，51%的绿党选民并不担忧德国因此卷入战争，78%反对德国政府在俄乌局势下保持谨慎克制。
从去年到今年，从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绿党发生了180度转变吗？不容忽视的一个细节是，在进入联邦政府之前，和传统的执政党联盟党和社民党不一样，绿党主张对“系统对手”采取更强硬的立场。在去年的绿党选举计划里，绿党对俄罗斯持明确的批评态度，坚决反对俄罗斯直达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工程北溪二号，认为它不仅仅事关气候和能源，同时关切到地缘战略。而且，在今年俄乌局势恶化之前，绿党已经开始考虑主张在德国联邦国防军进行更多的投入，只是，不是按照北约的框架，而是主张发展欧洲自己的安全战略。
二十年前，面对是否支持参与以美国为首的阿富汗行动上，时任外交部长的绿党人菲舍尔曾如此动员绿党人士：“21世纪的今天，我们不能绕过军事因素，至少作为执政党不能。”二十年后，绿党再次成为执政党，担任经济部长的绿党人哈贝克（Robert Habeck）就向乌供应重型武器的问题表示：“和平主义目前是一个遥远的梦”，“袖手旁观是最大的罪过”。两种说法并没有反差，相反，有点儿一脉相承。在很多立场上，绿党确实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它顺应潮流的品质。■
第一个画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绿党人士凯莉（Petra Kelly）戴着由花朵装饰的头盔出现在游行中，她代表着那个时期和平运动的标志性形象。绿党作为政党成立于1980年，集合了和平运动、反核电运动、环保、女权运动等各方力量。当时的欧洲正处于冷战局势之下，北约1979年的双重决议规定，一面在欧洲部署中程导弹，一面同苏联谈判。1983年11月，德国联邦议院投票通过了美国在德国境内部署中程导弹。当时的联邦政府由联盟党和自民党组成。而绿党已于当年突破了5%的选票门槛，首次入驻联邦议院。当投票结果被公布时，绿党议员们挥舞着手中条幅，唱着“自我防卫，保持抵抗”。整个八十年代的德国掀起了一场反对核威胁和军备竞赛，主张裁减军备的和平运动。可以说，乘着和平运动的快风，绿党完成了从零到往主流方向逐步靠拢。当时，部分绿党成员和选民们也因此持质疑态度，认为在绿党在向主流进军的过程中会丧失作为根基的和平主义和气候保护。
不管绿党的和平主义传统有没有保存下来，历史最长的、一年一度的复活节游行作为和平主义的某种具体形式保持到了现在。该游行活动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当时的主题为反对核武器，主张核裁军。1968年，该运动在德国达到高潮，全国上下30万人曾走向街头。随着冷战的结束，除了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等期间的回潮，到了二十一世纪，游行的常态主题逐渐变成了主张裁军、反对德国武器出口和联邦国防军进驻别国，甚至还加入了“星期五为未来”的环保内容。俄乌局势之下，今年的复活节游行主题变成了一部分反普京和向乌供应武器，一部分人主张的“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后者的主张在前者看来，显得天真而无力。
第二个画面出现在1999年，来自绿党的时任外交部长的菲舍尔（Joschka Fischer）被愤怒的示威者扔过来的装有颜料的袋子击中。1998年，绿党第一次成为执政党，和社民党组成联盟政府。随后，科索沃战争爆发，德国自二战以来第一次参与到北约的军事行动中。那时，绿党党内仍有一部分人反对菲舍尔路线，在选民当中，反对的声音也很大。菲舍尔甚至被称作“战争推动者”。但同时，另一部绿党人在军事武力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在这样的分歧和两难之下，绿党作为执政党之一共同决定了科索沃战争和911事件后的阿富汗战争中的军事行动。
第三个画面出现在2021年德国大选期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绿党总理候选人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的宣传海报上，口号明明还是“不向战争地区供应武器”、“在无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在绿党的大选纲领里，绿党主张裁军，不向战争地区提供德国武器，制定限制武器出口法律，拒绝达到北约关于国防开支占GDP的2%的要求。去年11月，社民党、自民党和绿党公布了三党联盟协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乘着在气候保护的大势，绿党再一次成为了执政党。然而，在俄乌局势之下，气候保护不再是焦点。
几个月后的今天的第四个画面，已转变为来自绿党的德国外长贝尔伯克活跃在各大外交舞台，出现在乌克兰。2月底，作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回应，朔尔茨宣布了1000亿欧元特别资金用以升级联邦国防军，将实现GDP的2%用于国防支出。这些内容正是绿党以前反对的，而这次，绿党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相反，绿党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以往的两难和谨慎。在来自社民党的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还在犹豫不决时，贝尔伯克明确支持对俄罗斯采取更严格更迅速的制裁措施，向乌提供重型武器。她将联邦政府和绿党的行动纲领概括为“果断行动，坚持务实”。在芬兰和瑞典申请加入北约问题上，贝尔伯克表态表示欢迎，并主张加快接收两国加入的批准程序。世界级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哈贝马斯曾就俄乌局势撰文时，既维护了朔尔茨的谨慎权衡，也认可了因不掩饰情感而成为偶像的贝尔伯克。
因其更坚决更强硬的立场，绿党在民众中拉了一波好感。民意调查机构INSA 5月9日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最受欢迎的政界人士前三分别是经济部长、外交部长和农业部长，均来自绿党。在其他选民相比，绿党选民在武器问题上也最坚定。据ARD5月10日到11日德国趋势民意调查，51%的绿党选民并不担忧德国因此卷入战争，78%反对德国政府在俄乌局势下保持谨慎克制。
从去年到今年，从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绿党发生了180度转变吗？不容忽视的一个细节是，在进入联邦政府之前，和传统的执政党联盟党和社民党不一样，绿党主张对“系统对手”采取更强硬的立场。在去年的绿党选举计划里，绿党对俄罗斯持明确的批评态度，坚决反对俄罗斯直达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工程北溪二号，认为它不仅仅事关气候和能源，同时关切到地缘战略。而且，在今年俄乌局势恶化之前，绿党已经开始考虑主张在德国联邦国防军进行更多的投入，只是，不是按照北约的框架，而是主张发展欧洲自己的安全战略。
二十年前，面对是否支持参与以美国为首的阿富汗行动上，时任外交部长的绿党人菲舍尔曾如此动员绿党人士：“21世纪的今天，我们不能绕过军事因素，至少作为执政党不能。”二十年后，绿党再次成为执政党，担任经济部长的绿党人哈贝克（Robert Habeck）就向乌供应重型武器的问题表示：“和平主义目前是一个遥远的梦”，“袖手旁观是最大的罪过”。两种说法并没有反差，相反，有点儿一脉相承。在很多立场上，绿党确实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它顺应潮流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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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局势下，“和平党”绿党力主向乌供应重型武器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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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方：俄乌局势之下，无论是对俄罗斯的制裁，还是在向乌供应重型武器上，绿党显得比其他政党更坚决更强硬。
张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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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画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绿党人士凯莉（Petra Kelly）戴着由花朵装饰的头盔出现在游行中，她代表着那个时期和平运动的标志性形象。绿党作为政党成立于1980年，集合了和平运动、反核电运动、环保、女权运动等各方力量。当时的欧洲正处于冷战局势之下，北约1979年的双重决议规定，一面在欧洲部署中程导弹，一面同苏联谈判。1983年11月，德国联邦议院投票通过了美国在德国境内部署中程导弹。当时的联邦政府由联盟党和自民党组成。而绿党已于当年突破了5%的选票门槛，首次入驻联邦议院。当投票结果被公布时，绿党议员们挥舞着手中条幅，唱着“自我防卫，保持抵抗”。整个八十年代的德国掀起了一场反对核威胁和军备竞赛，主张裁减军备的和平运动。可以说，乘着和平运动的快风，绿党完成了从零到往主流方向逐步靠拢。当时，部分绿党成员和选民们也因此持质疑态度，认为在绿党在向主流进军的过程中会丧失作为根基的和平主义和气候保护。
不管绿党的和平主义传统有没有保存下来，历史最长的、一年一度的复活节游行作为和平主义的某种具体形式保持到了现在。该游行活动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当时的主题为反对核武器，主张核裁军。1968年，该运动在德国达到高潮，全国上下30万人曾走向街头。随着冷战的结束，除了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等期间的回潮，到了二十一世纪，游行的常态主题逐渐变成了主张裁军、反对德国武器出口和联邦国防军进驻别国，甚至还加入了“星期五为未来”的环保内容。俄乌局势之下，今年的复活节游行主题变成了一部分反普京和向乌供应武器，一部分人主张的“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后者的主张在前者看来，显得天真而无力。
第二个画面出现在1999年，来自绿党的时任外交部长的菲舍尔（Joschka Fischer）被愤怒的示威者扔过来的装有颜料的袋子击中。1998年，绿党第一次成为执政党，和社民党组成联盟政府。随后，科索沃战争爆发，德国自二战以来第一次参与到北约的军事行动中。那时，绿党党内仍有一部分人反对菲舍尔路线，在选民当中，反对的声音也很大。菲舍尔甚至被称作“战争推动者”。但同时，另一部绿党人在军事武力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在这样的分歧和两难之下，绿党作为执政党之一共同决定了科索沃战争和911事件后的阿富汗战争中的军事行动。
第三个画面出现在2021年德国大选期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绿党总理候选人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的宣传海报上，口号明明还是“不向战争地区供应武器”、“在无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在绿党的大选纲领里，绿党主张裁军，不向战争地区提供德国武器，制定限制武器出口法律，拒绝达到北约关于国防开支占GDP的2%的要求。去年11月，社民党、自民党和绿党公布了三党联盟协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乘着在气候保护的大势，绿党再一次成为了执政党。然而，在俄乌局势之下，气候保护不再是焦点。
几个月后的今天的第四个画面，已转变为来自绿党的德国外长贝尔伯克活跃在各大外交舞台，出现在乌克兰。2月底，作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回应，朔尔茨宣布了1000亿欧元特别资金用以升级联邦国防军，将实现GDP的2%用于国防支出。这些内容正是绿党以前反对的，而这次，绿党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相反，绿党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以往的两难和谨慎。在来自社民党的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还在犹豫不决时，贝尔伯克明确支持对俄罗斯采取更严格更迅速的制裁措施，向乌提供重型武器。她将联邦政府和绿党的行动纲领概括为“果断行动，坚持务实”。在芬兰和瑞典申请加入北约问题上，贝尔伯克表态表示欢迎，并主张加快接收两国加入的批准程序。世界级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哈贝马斯曾就俄乌局势撰文时，既维护了朔尔茨的谨慎权衡，也认可了因不掩饰情感而成为偶像的贝尔伯克。
因其更坚决更强硬的立场，绿党在民众中拉了一波好感。民意调查机构INSA 5月9日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最受欢迎的政界人士前三分别是经济部长、外交部长和农业部长，均来自绿党。在其他选民相比，绿党选民在武器问题上也最坚定。据ARD5月10日到11日德国趋势民意调查，51%的绿党选民并不担忧德国因此卷入战争，78%反对德国政府在俄乌局势下保持谨慎克制。
从去年到今年，从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绿党发生了180度转变吗？不容忽视的一个细节是，在进入联邦政府之前，和传统的执政党联盟党和社民党不一样，绿党主张对“系统对手”采取更强硬的立场。在去年的绿党选举计划里，绿党对俄罗斯持明确的批评态度，坚决反对俄罗斯直达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工程北溪二号，认为它不仅仅事关气候和能源，同时关切到地缘战略。而且，在今年俄乌局势恶化之前，绿党已经开始考虑主张在德国联邦国防军进行更多的投入，只是，不是按照北约的框架，而是主张发展欧洲自己的安全战略。
二十年前，面对是否支持参与以美国为首的阿富汗行动上，时任外交部长的绿党人菲舍尔曾如此动员绿党人士：“21世纪的今天，我们不能绕过军事因素，至少作为执政党不能。”二十年后，绿党再次成为执政党，担任经济部长的绿党人哈贝克（Robert Habeck）就向乌供应重型武器的问题表示：“和平主义目前是一个遥远的梦”，“袖手旁观是最大的罪过”。两种说法并没有反差，相反，有点儿一脉相承。在很多立场上，绿党确实变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它顺应潮流的品质。■
第一个画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绿党人士凯莉（Petra Kelly）戴着由花朵装饰的头盔出现在游行中，她代表着那个时期和平运动的标志性形象。绿党作为政党成立于1980年，集合了和平运动、反核电运动、环保、女权运动等各方力量。当时的欧洲正处于冷战局势之下，北约1979年的双重决议规定，一面在欧洲部署中程导弹，一面同苏联谈判。1983年11月，德国联邦议院投票通过了美国在德国境内部署中程导弹。当时的联邦政府由联盟党和自民党组成。而绿党已于当年突破了5%的选票门槛，首次入驻联邦议院。当投票结果被公布时，绿党议员们挥舞着手中条幅，唱着“自我防卫，保持抵抗”。整个八十年代的德国掀起了一场反对核威胁和军备竞赛，主张裁减军备的和平运动。可以说，乘着和平运动的快风，绿党完成了从零到往主流方向逐步靠拢。当时，部分绿党成员和选民们也因此持质疑态度，认为在绿党在向主流进军的过程中会丧失作为根基的和平主义和气候保护。
不管绿党的和平主义传统有没有保存下来，历史最长的、一年一度的复活节游行作为和平主义的某种具体形式保持到了现在。该游行活动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当时的主题为反对核武器，主张核裁军。1968年，该运动在德国达到高潮，全国上下30万人曾走向街头。随着冷战的结束，除了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等期间的回潮，到了二十一世纪，游行的常态主题逐渐变成了主张裁军、反对德国武器出口和联邦国防军进驻别国，甚至还加入了“星期五为未来”的环保内容。俄乌局势之下，今年的复活节游行主题变成了一部分反普京和向乌供应武器，一部分人主张的“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后者的主张在前者看来，显得天真而无力。
第二个画面出现在1999年，来自绿党的时任外交部长的菲舍尔（Joschka Fischer）被愤怒的示威者扔过来的装有颜料的袋子击中。1998年，绿党第一次成为执政党，和社民党组成联盟政府。随后，科索沃战争爆发，德国自二战以来第一次参与到北约的军事行动中。那时，绿党党内仍有一部分人反对菲舍尔路线，在选民当中，反对的声音也很大。菲舍尔甚至被称作“战争推动者”。但同时，另一部绿党人在军事武力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在这样的分歧和两难之下，绿党作为执政党之一共同决定了科索沃战争和911事件后的阿富汗战争中的军事行动。
第三个画面出现在2021年德国大选期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绿党总理候选人贝尔伯克（Annalena Baerbock）的宣传海报上，口号明明还是“不向战争地区供应武器”、“在无武器的情况下实现和平”。在绿党的大选纲领里，绿党主张裁军，不向战争地区提供德国武器，制定限制武器出口法律，拒绝达到北约关于国防开支占GDP的2%的要求。去年11月，社民党、自民党和绿党公布了三党联盟协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乘着在气候保护的大势，绿党再一次成为了执政党。然而，在俄乌局势之下，气候保护不再是焦点。
几个月后的今天的第四个画面，已转变为来自绿党的德国外长贝尔伯克活跃在各大外交舞台，出现在乌克兰。2月底，作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回应，朔尔茨宣布了1000亿欧元特别资金用以升级联邦国防军，将实现GDP的2%用于国防支出。这些内容正是绿党以前反对的，而这次，绿党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相反，绿党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以往的两难和谨慎。在来自社民党的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还在犹豫不决时，贝尔伯克明确支持对俄罗斯采取更严格更迅速的制裁措施，向乌提供重型武器。她将联邦政府和绿党的行动纲领概括为“果断行动，坚持务实”。在芬兰和瑞典申请加入北约问题上，贝尔伯克表态表示欢迎，并主张加快接收两国加入的批准程序。世界级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哈贝马斯曾就俄乌局势撰文时，既维护了朔尔茨的谨慎权衡，也认可了因不掩饰情感而成为偶像的贝尔伯克。
因其更坚决更强硬的立场，绿党在民众中拉了一波好感。民意调查机构INSA 5月9日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最受欢迎的政界人士前三分别是经济部长、外交部长和农业部长，均来自绿党。在其他选民相比，绿党选民在武器问题上也最坚定。据ARD5月10日到11日德国趋势民意调查，51%的绿党选民并不担忧德国因此卷入战争，78%反对德国政府在俄乌局势下保持谨慎克制。
从去年到今年，从二十年前到二十年后，绿党发生了180度转变吗？不容忽视的一个细节是，在进入联邦政府之前，和传统的执政党联盟党和社民党不一样，绿党主张对“系统对手”采取更强硬的立场。在去年的绿党选举计划里，绿党对俄罗斯持明确的批评态度，坚决反对俄罗斯直达德国的天然气管道工程北溪二号，认为它不仅仅事关气候和能源，同时关切到地缘战略。而且，在今年俄乌局势恶化之前，绿党已经开始考虑主张在德国联邦国防军进行更多的投入，只是，不是按照北约的框架，而是主张发展欧洲自己的安全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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