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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2 17:15
商业与经济

拼好饭的“内卷式”恶性竞争不利于中国外卖行业发展

翁一:以拼好饭为代表的团购外卖给外卖行业带来的弊端远大于益处,扭曲价格,急功近利,不可持续,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和长远发展。
美团财经早餐 | 2024年4月25日
翁一


9月1日起,中国《网络反不正当竞争暂行规定》(以下简称《规定》)正式施行。《规定》核心要旨为预防和制止网络不正当竞争,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促进数字经济规范健康持续发展。

7月底,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的概念,这在历次政治局会议中尚属首次。会议强调了产业发展中需要强化行业自律,避免陷入无益于产业创新发展的恶性竞争之中,特别是对价格战等问题给予了关注。

《规定》和政治局会议政策指向对于促进健康、有效的市场竞争环境具有重要意义。会议提到的“内卷式”恶性竞争与《规定》核心要旨可谓不谋而合,对于当下深陷内卷竞争的数字经济分支市场——外卖行业具有现实关照价值。

中国外卖行业历经多年发展,步入新的阶段,团购外卖成为新风尚,其中,尤以“拼好饭”为佼佼者。拼好饭是中国最大外卖平台若干年前推出的一款外卖团购服务,其核心理念是通过聚合消费者、商家和配送骑手的供给与需求,以期实现三方成本的降低。消费者可以通过参与或发起团购的方式下单,获得比单独购买时更优惠的价格。该模式鼓励消费者集中下单、商家集中出餐、骑手集中配送,从而提高配送效率并降低成本,一定程度上可以将该模式理解为外卖界的拼多多,其目标客户群体为价格敏感型消费者,比如大学生和初入职场的年轻人,同时,拓展“下沉市场”,提高低线城市乃至农村地区用户渗透率。

相较于传统外卖,拼好饭是另一种在线订餐模式,其商业逻辑有如下鲜明特征。第一,通常以商品搜索为核心,即消费者在平台上首先看到的是各种菜品或食品的选项。而传统外卖服务则以商家搜索为核心,进入平台页面映入消费者眼帘的是不同餐厅或商家列表。第二,采用低价策略,主打低价机制,通过少量价格优惠的SKU冲击高销量,满足敏感型消费者需求,主力价位在5元至15元之间,远低于传统外卖折扣订价。第三,通过拼单方式以期实现规模效应,将分散小单合并成大单,降低物流配送成本和时间,可以理解为外卖行业的团购模式,传统外卖则是点对点多零售模式。第四,平台对于拼好饭给予流量和资源支持,包括在平台上显眼位置布置推广,并提供部分商品补贴。

总的来说,拼好饭是经济下行周期外卖行业过度竞争的直观写照。之所以说是过度竞争,是因为这种竞争正是“内卷式”恶性竞争和网络不正当竞争。拼好饭不计成本地引入低价策略,大打价格战,人为扭曲价格信号,导致市场参与者(平台、商家、骑手和消费者)无法通过真实价格信号的传递和自发合作机制将各自分散的知识、信息和利益诉求整合起来,致使全行业陷入内卷竞争而不能自拔,最终破坏行业生态,不利于行业长远发展。

具体而言,拼好饭对价格的极致压缩给商家、骑手和消费者均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困扰和无所适从。首先,商家层面,面临两难困境。为获得足够曝光率,参与其中,即便平台给予补贴,也会出现利润空间压缩甚至亏损的情况,更需要攻克保持低价的同时坚守食品质量这一良心难题。如果不参与,则无法获得平台流量倾斜,也便无法被更多消费者看见,这个问题尤为困扰注重自身信誉的品牌商家。其次,骑手层面,作为配送环节的重要一环,可能会因为单价降低(平均2元一单)面临收入减少的问题,也会降低配送意愿。集中配送不等于工作量的真正减少,一旦影响配送速度和服务质量,又将承受平台规则繁复、罚款加重的压力。尤其在用餐高峰期,集中配送看上去能够提高配送效率,却以骑手陷入高强度作业为代价,例如,有些较大规模老小区,不同楼栋之间距离较远,又没有电梯,几个配送下来跑了很远的路、爬了无数楼梯,付出了独立外卖的劳动,却只挣集中配送的酬劳。最后,消费者层面,面临选择单一和食品安全的忧虑。毫无疑问,团购外卖的选择余地一定少于传统外卖,平台流量加持的单品基本都是最大公约数餐品,食材便宜,制作简单。另一方面,过低的价格自然引发消费者对食品质量和食品安全的担忧。逻辑上讲,一分价钱一分货,过低的价格极有可能影响餐品质量。事实上,这些年来,舆论曝光的食品质量问题层出不穷,将成本压缩到极致的团购外卖极有可能成为重灾区。

那么,谁又是这场内卷竞争格局的受益者?德国社会学家米歇尔提出的“寡头铁律”给出了答案。所谓寡头铁律,亦即任何一种生态,包括市场生态,都有可能倾向于建立一种寡头统治结构,通过这种统治结构,位于生态顶端的人能够规避普通成员必须达到的要求和受到的控制,或者利用自身赢者通吃的碾压优势,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在普通成员上,而原本普通成员可以联合起来与生态顶端者掰手腕,共同决定生态政策。当生态顶端者全权代表其他成员,其所追求的生态政策明显违背其他成员利益时,其他成员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并没有办法表达他们对所发生的事情的反对意见。显而易见,力主拼好饭业务的外卖平台是这种内卷竞争格局的最大受益者乃至唯一受益者,为了在资本市场讲好故事,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的势头,运用寡头铁律,利用行业垄断地位,迫使其他市场参与者陪它打这场不惜一切代价的低价“下沉打法”,陷整个行业于内卷不顾。

针对上述各方市场参与者的考察,不难得出如下结论:以拼好饭为代表的团购外卖给外卖行业带来的弊端远大于益处,扭曲价格,陷于内卷,急功近利,不可持续,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和长远发展。打一个形象的比喻,团购外卖就好比电影院里看电影,身高最高者逼迫所有人都站起来观影,还逼着大家自带垫脚板凳,到最后谁也看不清观影内容,此即外卖领域的影院效应。

然而,有论调表示此种模式系外卖行业的一种运营创新,笔者无法苟同。根据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的定义,创新是“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即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中的新组合以实现生产要素或生产条件的变革。毋庸置疑,熊彼特所主张的创新生产函数是建立在充分尊重和利用价格信号、价格机制的基础之上,而拼好饭所谓之运营创新却以扭曲价格信号和内卷竞争为核心,极端压榨外卖价格,以一种补贴商家与剥夺骑手双管齐下的低价策略进行市场扩张,明显不属于熊彼特所言之“创造性破坏”,而是“毁灭性破坏”。

从经济学上讲,“内卷式”恶性竞争必然会导致资源的浪费和市场效率的降低,即令内卷成为时代症候,经济发展也不应违背经济规律。拼好饭扭曲价格信号、陷全行业于内卷竞争,扮演着中国外卖行业的搅局者和破坏者角色。唯有停止内卷、遵循价格信号、重返经济规律才是中国外卖行业可持续发展之路。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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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谁又是这场内卷竞争格局的受益者?德国社会学家米歇尔提出的“寡头铁律”给出了答案。所谓寡头铁律,亦即任何一种生态,包括市场生态,都有可能倾向于建立一种寡头统治结构,通过这种统治结构,位于生态顶端的人能够规避普通成员必须达到的要求和受到的控制,或者利用自身赢者通吃的碾压优势,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在普通成员上,而原本普通成员可以联合起来与生态顶端者掰手腕,共同决定生态政策。当生态顶端者全权代表其他成员,其所追求的生态政策明显违背其他成员利益时,其他成员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并没有办法表达他们对所发生的事情的反对意见。显而易见,力主拼好饭业务的外卖平台是这种内卷竞争格局的最大受益者乃至唯一受益者,为了在资本市场讲好故事,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的势头,运用寡头铁律,利用行业垄断地位,迫使其他市场参与者陪它打这场不惜一切代价的低价“下沉打法”,陷整个行业于内卷不顾。

针对上述各方市场参与者的考察,不难得出如下结论:以拼好饭为代表的团购外卖给外卖行业带来的弊端远大于益处,扭曲价格,陷于内卷,急功近利,不可持续,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和长远发展。打一个形象的比喻,团购外卖就好比电影院里看电影,身高最高者逼迫所有人都站起来观影,还逼着大家自带垫脚板凳,到最后谁也看不清观影内容,此即外卖领域的影院效应。

然而,有论调表示此种模式系外卖行业的一种运营创新,笔者无法苟同。根据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的定义,创新是“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即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中的新组合以实现生产要素或生产条件的变革。毋庸置疑,熊彼特所主张的创新生产函数是建立在充分尊重和利用价格信号、价格机制的基础之上,而拼好饭所谓之运营创新却以扭曲价格信号和内卷竞争为核心,极端压榨外卖价格,以一种补贴商家与剥夺骑手双管齐下的低价策略进行市场扩张,明显不属于熊彼特所言之“创造性破坏”,而是“毁灭性破坏”。

从经济学上讲,“内卷式”恶性竞争必然会导致资源的浪费和市场效率的降低,即令内卷成为时代症候,经济发展也不应违背经济规律。拼好饭扭曲价格信号、陷全行业于内卷竞争,扮演着中国外卖行业的搅局者和破坏者角色。唯有停止内卷、遵循价格信号、重返经济规律才是中国外卖行业可持续发展之路。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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