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或开启其务实经济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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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衡：阿根廷经济政策不需要向左转，也不需要向右转，更非有所谓的中间道路可循。米莱新自由主义经济主张效果如何，未来会如何？

周子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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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半个多月中，阿根廷经历了一系列极不寻常的变化，米莱政府为其经济改革成功地赢得了必要的政治支持，并着力扭转其正趋于恶化的外部经济环境。米莱总统熬过了混乱而艰难的半年多时间，终于迎来了一个新的改革施政的起点。

本月12日，阿根廷参议院以一票之差通过了米莱政府提出的经济改革法案。同日，阿中央银行宣称，其与中方达成协议，将主要货币互换额度的激活部分续签至2026年7月，金额相当于50亿美元，此举将缓解了人们对阿根廷可能不得不在未来一个月进行大笔还款的担忧。如中阿未能续签，据今年5月数据，阿应于6月及7月分别向中国人民银行还款约29亿美元和19亿美元，无疑这将对阿央行的外汇储备产生负面冲击。至此，高度承压的阿根廷经济暂得缓释……随即，续有报道称，总统米莱将开启其上任以来的首次北京之访，对此阿根廷官方表示，出访确定而行程待定。由此看来，双方应有重大事项仍有待最后敲定以便于两国元首会谈后对外宣布。6月12日无疑是米莱就职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一天。当日，议会外街头抗议引爆了数月来最为严重的暴力冲突；次日，当地标准普尔Merval股票指数全天走势震荡，但在一轮获利回吐后最终上涨2.4%；当地场外市场主权债券平均上涨2.4%，主权风险指数大幅下跌，而黑市比索在此前一周创下历史新低后，上涨超过3%，至1,245比索兑1美元。米莱说：“这并不完美，但我确实认为这是在治理观点和治理能力方面向前迈出的一步。”

据阿根廷国家统计和人口普查局发布的贸易报告，自去年12月米莱就职以来，中国已从阿根廷第二大贸易伙伴跌至第四大贸易伙伴。如任此不受控制地延续下去，阿根廷将面临更为艰困的外部经济环境。几天后，委内瑞拉副总统德尔西•罗德里格斯在加拉加斯举行的国际经济研讨会上发表讲话时信心满满地宣称，该国即将加入金砖国家，并将向成员国提供能源及矿产资源。随即，有关方面先后表示欢迎并将乐见其加入金砖。去年底，阿根廷正式致函金砖组织撤回其加入申请，如若同为南美国家的委内瑞拉旋即“补位”，成功加入金砖，委对阿的南美“替代”效应或即扩散开来…..事实上，全球已有三十余国提请并等待加入金砖组织，一伺“补位”、“替代”发生，阿根廷不仅重返金砖之路恐将断绝，重要的是，其与最大经济伙伴巴西及中国等的经贸“伴飞”关系恐将凭空失速，甚而陷于十分尴尬与艰困的境地。

6月25日，俄外长拉夫罗夫在明斯克会见白俄罗斯国民会议共和国院主席科恰诺娃的致辞讲话中称，“金砖十国以压倒性多数投票决定，暂时停止扩员，以便’消化’新成员国的加入”。他表示，金砖国家集团将其重点放在整合最近加入的成员国之上，且金砖国家伙伴国的类别清单也将进行起草，以作为获得正式成员国资格的步骤。可见，阿根廷撤回金砖申请的冲击未尽，而余波尚在。6月27日，阿根廷向中驻阿大使馆返还14件中国文物，消息一出，广受关注，双边关系渐趋活络，氛围回暖。

6月28日，阿根廷众议院以147对107票决通过了一项基本法（“ Ley de Bases ”），几分钟后，以 136对116票决批准一揽子财政措施中附属的所得税重启议案，推翻了参议院撤销该措施的提议。由此而获得的额外税收收入将为米莱政府提供喘息空间，以实现其财政目标，并有助于抑制其高达276%的年通胀率。

米莱庞大而决绝的经济改革方案旨在通过放松管制并提高政府收入，使其有能力让阿根廷一团糟的经济重回正轨。问题在于，米莱所领导的新兴自由党在众议院的席位不足15%，不足以据此取得议会支持，使改革方案成为法律。米莱经受了尖锐政治冲突的考验，承受了巨大的社会压力，并作出了必要的妥协，使其经济改革方案成为法案。这无疑是巨大的成功，标志着阿根廷由乱而治的局面逐步实现，而其令人沮丧的经济情势将有所逆转，外部经济环境及国际观瞻亦将发生积极变化。

在拉美，所谓的“左”与“右”，盖有其意识形态理念立场之别，与政治营垒现实利益之争，期间也不断涌现出浪漫主义的激进策略及其运动，更不乏颇具魔幻色彩的社会政治经济现象。阿根廷的经济政策既不需要向左转，也不需要向右转，更非有所谓的中间道路可循。对于这样一个濒临财政破产、货币崩溃，社会经济体系趋于瓦解与政治斗争格外尖锐的国家而言，现实主义的经济政策是其唯一可选的道路。米莱激进的新自由主义经济主张及其极端右翼的意识形态张狂叫嚣在现实政治的操作上起到了实绩效果，在尖锐的国内政治对立与广泛的国际关注之下，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政客们认识到了妥协的必要性，或选择无休止的争拗、对峙乃至暴乱，进一步损害其脆弱而濒临崩解的社会经济体系，或选择可接受的政治妥协，给予米莱执政团队一个可有所作为的现实起点，放出一条生路来给阿根廷。6月12日的参议院微弱的一票之决，说明了一切。

近年来，新自由主义遭受许多挫败，其批判者更趋严厉，批评者更为广泛。去年四月下旬，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布鲁金斯发表演讲，以新华盛顿共识替代旧华盛顿共识，其主旨就在于修正乃至抛弃新自由主义，采取更为积极主动的国家干预。恰于此后，米莱狂人般的突现，令新自由主义拥趸者眼前一亮，将其主张视为一场理想主义色彩浓厚的实践宣言，并给予极高期望。自米莱入主玫瑰宫以来，他让比索贬值，宣布裁员7万，并取消了价格管制。他拥抱美国，并向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示好，并撤回加入金砖国家申请，更申请加入北约……

就在米莱改革法案最终获得众议院票决通过的前一天，阿根廷有关部门向中驻阿大使馆返还14件中国文物，消息一出，广受关注，双边关系渐趋活络，氛围回暖。米莱改革法案历经参众两院之际，往往都伴有中阿关系要闻的释出。虽然两国关系无法回到过去，但米莱政府还是竭力避免对华关系出现大滑坡，毕竟代价颇大甚或不可预计。米莱在走钢丝，但似乎已经熬过最难的一段，阿根廷须要面向务实经济政策目标迈出更为坚实的步伐。

阿根廷总统府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米莱总统从其办公室往向窗外，就能看到距离普拉塔河岸约一英里的那栋巨石般耸立着的大厦，顶部冠以中国工商银行的标志，主宰着该国首都的天际线。米莱究竟是一往无前的理想主义者，还是一位精于妥协的现实主义者？试金石或许就在于其对华经济策略上——

双边经济关系的基础并没有变化，而中国的投资已然遍及阿根廷全境。从阿北部边境地区的锂矿到其南端2500英里外的港口，涉及航天、石油、采矿、农业、电力、交通基础设施、数字基础设施、银行与金融、制药、传媒、教育，甚及军工、警务安全等诸多领域。项目涵盖一座价值80亿美元的核反应堆、圣克鲁斯河上的两座水坝、贝尔格拉诺货运铁路系统工程、支持巴拉圭河和巴拉那河水道持续运行的疏浚工程，以及审批中的中国在南极洲附近的港口项目。中国对阿根廷的投资双方还存在地方一级以及私人企业等经济合作。即便如此，阿根廷取消购买骁龙战机，转购美国制造的F-16战机。中国暂停了对即将离任的阿根廷政府提供的65亿美元银行信贷，也暂停了对阿重大投资项目的信贷。中国在阿根廷的大多数备受瞩目的基础设施项目因融资和其他问题而陷入瘫痪。应当说，困境主要根植于阿根廷糟糕的经济现况，而非源自政治或外交方面。

对此，米莱总统称，人们知道我们是“自由意志主义者”。对美国关于不要与中国联合建立太空站的警告，米莱甚或置若罔闻，他明确指出，“这不是问题”。米莱对美媒表示，“如果人们想和中国做生意，他们就可以做。”米莱表示，中阿贸易关系“一点也没有改变”，他无意触及与北京价值18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协议。无论如何，人们还是期待米莱访问北京能够开启其更为务实的经济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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