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软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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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衡：降息之前，关于美国经济成功实现软着陆仍是官定的主旋律；成功的软着陆仍在滑行之中，用耶伦的话来说，仍需要数周或数月。

周子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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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月开年，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在接受媒体访问时即表示，美国经济已经实现了软着陆。然而，美财政部的这一立场并未得到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认同。1月31日，鲍威尔宣称，软着陆尚未实现。3月6日，在美众议院作证时，鲍威尔仍坚称，不会宣布美国经济成功实现软着陆。美财政部与美联储在美经济是否成功实现软着陆的问题上的立场大相径庭，就此，市场预期美联储将拖延降息步伐。

调和一下美财政部与美联储的意见立场，正所谓美国“一直走在成功软着陆的路上”，甚已实现了软着陆，但仍处于危险的滑行运动中。套用耶伦或鲍威尔在判定美国通货膨胀时都曾用过的那个词——transitory，美国经济的软着陆是“暂时性”的，仍有陷入滞胀乃至衰退的风险。

3月13日，美财长耶伦在接受福克斯电视台访问时表示，她对将2021年的通胀描述为“暂时性”感到遗憾。进而，耶伦辩称，“我很遗憾地说这只是暂时的。它已经下来了。但我认为对大多数人来说，短暂意味着几周或几个月。”这听起来，似乎仍旧是一个修辞性或技术性的错误，而非根本性的经济误判。就此，耶伦一再地道歉，并作出辩解，其所强调的仍在于，美通胀“已经下来了”。换言之，耶伦认为，误判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一切都还在掌控中。耶伦表示：“我不认为这会是一个逐月顺利的道路，但趋势显然是有利的。”换言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坎坷的。

然而，坎坷就在眼前。

2月份总体通胀率同比从2022年6月9.1%的峰值下降至3.2% 。虽为显著改善，但此通胀指标仍高于美联储将物价设定为每年上涨2%的要求。事实上，1月和2月CPI报告的数字都表明，根据官方的说法，通胀一直在上升。据劳工部于2月12日发布的报告，核心通胀率在2月份上升了0.4%，而1月份则上升了0.3%。如逐年查看最新的通胀指标，它比预期的3.1%速度增长了3.2%。如将目前的通货膨胀率按年计算，CPI实际上正在以5.4%的速度上升。另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发布的月度调查，市场预期通胀正在升高，通胀预期中位数从2月的2.4%上升到3月的2.7%，随着五年期展望预期从之前的2.5%上升到2.9%，同时对家庭收入增长的预期保持不变，为3.1%。当前，消费者表示，家庭支出预期提高，且信贷已经收紧，确实预计明年的收支情况将变得更糟，远非缓解……

由此，任凭耶伦作何表述，消费者对现实物价走势非常清楚，这真是个坏消息——通货膨胀又回来了。随着信贷消费已达创纪录的水平，未来一年的就业状况亦足堪虞。毫无疑问，经济放缓的迹象已逐步显现出来。

鲍威尔与耶伦的不同调，事实上关乎美财政支出政策，恰恰于此，鲍威尔表示不愿涉入财政支出。因财政支出往往陷于政治考量，特别是在大选之年，财政议题动静观瞻。对此，鲍威尔只想埋首本职工作，不愿越雷池一步，他说，“我们只是低着头做好我们的工作，努力实现公众对我们的期望。我们不会这样宣布胜利。”

过往两年，当美联储力挽狂澜般加息控制美通胀的同时，美财政大放水的局面并未收敛。由于国防支出增加以及石油储备补充，美财政已经连续6个月出现预算赤字。在本财年的前五个月，赤字从去年同期的7,230亿美元增至8,280亿美元。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截至1月31日，美联邦预算赤字为达1.75万亿美元。据美财政部数据，美债务与GDP之比已达123%。今年2月，美联邦预算赤字从去年同期的2,620亿美元升至2,960亿美元，预期赤字2990亿美元，前值赤字220亿美元。据实时美国债务时钟，截至2月14日，美国国债飙升至34.2万亿美元，超过了继美、德、日、印度，及英国全球五大经济体的GDP总和。联邦债务仍以惊人速度扩张，债务繁荣对美经济的腐蚀性冲击一直在增强而非减弱。无论怎样，在财政及货币政策刺激下，美国经济维系了长达20年的市场荣景，而降息往往预示着重大事件的发生，对于证券牛市而言往往是一反向的刺激。换言之，市场预期乃至普遍的愿望在于美经济情势保持平稳，至少在上半年不出现意外事件的冲击，而下半年经济走向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政治情势的冲击。美国要支持乌克兰与加沙两场战争，还要应对数以百万计的非法移民的持续涌入，更值全球大选之年，美财政支出政策的政治敏感度颇高。

对此，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明确表示，联储的行动和决定不是政治性的。这似乎也反衬出耶伦主导下的美财政政策将不可避免地趋向于政治性。鲍威尔的立场日趋鲜明，不愿意将利率政策政治化，不会就此屈服于政治压力，也不会将所谓成功软着陆设定为利率政策前提或基础。

即便如此，维持当前的高利率，美国商业银行体系面临相当的压力，特别是中小银行体系的资产状况堪虞。日前，纽约社区银行股价下挫，引发市场忧虑，恐起将成为第二个硅谷银行，进而引发又一轮银行倒闭潮。无独有偶，高利率对于住房市场的冲击巨大，一方面商业地产危机频现，另一方面居住成本持续攀高。这些都使美货币当局承压巨大，而不得不表示自身正走在降息的道路上。

在降息到来之前，关于美国经济成功实现软着陆的财政部宣示仍是官定的主旋律，而平稳向好的总基调或判断仍充满正能量，至为重要的是，这是与美经济利益攸关各方的共识所在。成功的软着陆仍在滑行之中，借用耶伦的话来说，它仍需要数周或数月的时间……在美财政与货币政策不协调的大背景下，市场普遍预期，联储终将在6月降息。在联储降息后，美通货膨胀情势是否能够更加乐观，抑或终将失去控制？所谓成功软着陆并滑行中的美国经济是否一切顺利，而不冲出跑道？届时，或许一切经济议题都已泛政治化甚或高度政治化，而为这场史无前例的裂化选举的滔天声浪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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