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平民能否躲过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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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胜舟：以色列人民遭受50年以来最大的灾难和屈辱，首先对哈马斯愤怒，其次对政府失职渎职愤怒，战后必然彻查追责。

叶胜舟

■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残酷的恐怖袭击，迅速受到以色列残酷的恐怖报复。当地时间10月7日至12日，以方至少1300人死亡、受伤约3000人，加沙地带至少1200人死亡、5000多人受伤，以军声称在境内打死1500名哈马斯武装人员，三者合计死伤已逾万人。这当然不是一些主流媒体声称的“冲突”，而是战争了。

各国和国际组织立场迥异

──挺以派。美国最为坚定、强硬，拜登谴责哈马斯对以色列的袭击是“纯粹的邪恶行为”；8日向东地中海派遣福特号航母战斗群和战机，既是直接声援以色列，也是威慑中东其他国家勿参战；美国防空系统、弹药等军火持续空运以色列。英、法、德、日、韩、欧盟、新加坡等谴责哈马斯，目前仅限于向以色列提供政治和道义支持。

──反以派。分为两支：一支是公开挺哈马斯。伊朗明确支持；10月8日、9日，黎巴嫩真主党武装两次炮击以色列。另一支是挺巴勒斯坦人民、回避谴责哈马斯。阿巴斯表示巴勒斯坦人民有权捍卫自己；沙特称坚持支持巴勒斯坦；约旦称继续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实现其合法权利；卡塔尔、科威特指责以色列必须为与巴勒斯坦的暴力冲突升级负责；埃及、阿尔及利亚要求以色列停止对巴勒斯坦人民的攻击和挑衅；土耳其批评美国派遣航母打击群支持以色列，正是在帮助该地区的“恐怖组织”。

──中立偏以派。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相当多全球南方国家保持微妙中立，尤其中国、印度、南非、巴西等金砖国家成员回避表态。但此次哈马斯突袭后，印度、巴西10月7日就迅速表态谴责，声援以色列。

──中立偏巴派。此时呼吁停战，表面中立，明显有利于哈马斯；正如此时呼吁俄乌停火，表面中立，明显有利于俄罗斯。尽管哈马斯先挑起战火，且无差别恐怖袭击，这一派仍然回避谴责，改为向平民表达关切同情。例如，阿联酋、阿拉伯国家联盟；俄外长拉夫罗夫表示，“巴以冲突必须立即停止”；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发表声明，呼吁落实“两国方案”、恢复和谈。

中国属于中立偏巴派。北京时间10月8日上午，中国外交部通过书面答记者问形式未谴责哈马斯，呼吁“立即停火，保护平民”，重申阿拉伯世界普遍接受的“两国方案”，篇幅和情感明显更偏重巴勒斯坦。以色列表示失望，驻华大使馆当日回应，希望看到中国对哈马斯进行“更强烈的谴责”，因为中国是以色列的朋友。

美东时间10月8日，联合国安理会就巴以局势举行紧急磋商，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张军发言时，代表中方首次“谴责一切针对平民的暴力和袭击”。北京时间10月9日，中国外交部在国庆长假后首次例行记者会上，四次“反对和谴责伤害平民的行为”。请注意，中方尽管有“谴责”，但未单独针对哈马斯，还谴责以军对加沙平民的无差别袭击，所以没有满足以方的期待，为此外交部解释“中国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共同的朋友”。10月10日，中国政府中东问题特使同埃及外交部通电话时，重申“反对和谴责伤害平民的行为，呼吁立即停火”。

10月9日，美国国会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访华时，先后与中国外长王毅、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见，当面表达中国外交部的声明让他感到“非常失望”，因为“中国没有对以色列表示同情或支持”。这与俄乌战争初期一样，美国企图道德绑架中国与美国立场、美国利益一致。中国不为所动，西方国家对此不满，阿拉伯国家对此欣慰。

全球最大监狱正在质变为“地狱”

自当地时间10月7日下午起，以色列就开始对加沙地带狂轰乱炸，已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包括学生、老人、妇女以及实施人道主义救援的联合国工作人员。联合国11日证实，有12名雇员在以色列空袭中遇难，在加沙地带开办的学校已有30名学生死亡、8名学生和3名教师受伤。

10月9日，以方宣布“全面封锁”加沙地带，实施断粮、断水、断电、断油、断气。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说，以巴冲突升级造成的人类苦难令人发指，随着加沙的断电，医院也失去了电力供应，“有可能变成停尸房”。加沙卫生部门此后统计口径应完善，增加围城后非正常死亡人数。

全球广泛关注和反对以色列“全面封锁”，包括以色列的盟友们。巴勒斯坦驻联合国代表曼苏尔谴责，这“无异于种族灭绝”；土耳其批评以色列做法“不人道”；欧盟各国外长呼吁以色列不要切断对加沙地带“食、水和电力”的供应，尝试为逃亡民众建立人道走廊；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批评以色列“违反了国际法”；世界卫生组织促请紧急建立走廊，让人道主义人员与医疗物资进出。

更大的“国家恐怖主义”浩劫预计一周内来临。以军声称已在48小时动员30万人，这是强烈误导，实质仅为开始对30万国民的征召，并非完成动员。全歼渗透境内死士、完成预备役动员、组建磨合军队、完整配备武器、调配前线布防、储备食物燃料等，至少需要10天。

以色列拒绝埃及等国家的调解，反而通知埃及，“准备在加沙地带实施为期数月的地面行动”。内塔尼亚胡11日在电视讲话中强硬宣誓，要将哈马斯成员“赶尽杀绝”；防长加兰特威胁，将确保哈马斯“从地球上消失”；总统赫尔佐格12日在讲话中表示，正在准备对加沙地带的哈马斯发动漫长而持久的“战役”。

一旦地面战争开打，加沙地带必然废墟林立，成为“人间地狱”。按照以色列极右翼的强硬传统，巴勒斯坦人的伤亡比例将是以色列人10倍以上，死伤逾10万人并不意外。以色列突然仁慈，宁愿大幅增加自己伤亡、降低哈马斯和加沙平民伤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美国已向以色列多次施压。总统拜登公开呼吁以色列在反击行动中遵守战争法，并在10日通话时敦促内塔尼亚胡尽量减少加沙地带的平民伤亡；国务卿布林肯抵达特拉维夫与内塔尼亚胡会面，提出以色列“有权自卫”，但“如何自卫非常重要”，呼吁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来保护平民免于伤害。

内塔尼亚胡未作正面回应，他有足够的自保动机。以色列人民遭受50年以来最大的灾难和屈辱，首先对哈马斯愤怒，其次对政府失职渎职愤怒，战后必然彻查追责。内塔尼亚胡最好下场是离任总理，中等下场是终身不能从政，最差下场是入狱。所以他会提前平息民愤，不惜代价铲除哈马斯。

伊朗、也门、土耳其、科威特、黎巴嫩等国已爆发大规模游行，声援哈马斯。以色列发动地面进攻箭在弦上，加沙平民大量伤亡难以避免，必然在阿拉伯世界激荡巨大的民意海啸，也会引起全球舆论和道义反弹。这将倒逼更多国家对加沙平民实施人道主义援助，也不排除各国伊斯兰圣战志愿兵支援加沙。

哈马斯不会坐以待毙，加沙平民也不会坐以待毙。围城后亲友接二连三惨死，无需哈马斯过多动员，就有平民拿起武器自愿反抗“国家恐怖主义”。如果全民皆兵，纷纷加入哈马斯，以色列怎么可能“赶尽杀绝”？怨怨相报无绝期，以色列不可能单方面享受和平与安全。

国际社会抓紧作为

美国已预料到加沙平民大量伤亡，所以反复念经并采取干预措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10月10日在新闻发布会上安抚，美国和以色列“不会蓄意以平民为目标”，正在讨论为加沙地带平民提供安全通道的可能性。

令人遗憾的是，埃及11日表态，已与美国和其他国家（暗指以色列）讨论通过加沙走廊提供紧急援助的计划，但拒绝建立人道走廊。埃及长期限制加沙人员入境，平时每天不超过2000人，顾虑可以理解。突然完全放开，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难民一下子涌入，本来经济就困难，吃饭、医疗、就业等问题很难妥善解决，难民不满闹事，再与国内政治连动，国无宁日，后患无穷。

更优化合理的解决方案是：（1）加沙地带愿意离开的平民，通过封闭的人道主义走廊主要流向约旦河西岸；

（2）其他少部分流向中东愿意接受的国家，划定区域临时安置；

（3）所需费用不能由接受国承担，而应由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东国家捐赠，并向全球发达国家、500强企业、500强富豪募捐；

（4）难民安置方案不应由美国秘密操纵，而应在联合国安理会平台商讨，并邀请以、巴、埃、欧盟、阿盟等全程参加；

（5）加沙难民的安置费用由联合国难民署统一分配，卫生问题由世界卫生组织统一协调，粮食问题由世界粮食计划署统一供给；

（6）在以色列地面战争期间，应定期（最好一周一天）停火，以便国际社会主要是联合国机构提供食品、水、医药、应急能源等人道主义援助，减少伤亡。■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