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反攻后的战局新变化
+ 查看更多

叶胜舟：乌军反攻明显失利，俄军试探“反反攻”，美欧乌联盟的杂音更多而且公开，血腥战争将持续更长时间。

叶胜舟

■乌军盛传的反攻从2022年冬磨蹭了半年到2023年夏，直到当地时间（下同）6月4日才启动，至今已逾七周，不仅俄乌双方，而且北约和全球媒体都密切关注，战局因此出现一些新变化。

一、乌军反攻明显失利。交战双方的战报皆不可信，为鼓舞士气或升官发财，通常夸大己方战功、夸大敌军战损、夸大平民伤害、夸大敌军残忍，由于难以核实，笔者估算时习惯将双方战报涉及的伤亡人数相加除2。俄军大量使用地雷、火炮、壕沟、无人机、武装直升机协同防御，乌军反攻付出沉重代价，仅收回200多平方公里土地和一些没有战略价值的村镇，俄军四道防线的第一道都未突破。相关各方无论明示还是暗示，均罕见地指向失利。

──俄方。普京6月24日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通电话时，乐观说“在前线，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7月16日接受采访时，称赞俄军“表现英勇”，“敌人突破我军防线的所有企图……都没有成功”；7月21日在联邦安全会议上再次确认，“乌克兰反攻没有取得成果”，“乌军损失惨重，上万人丧生”；7月23日会见来访卢卡申科时判断，乌军“反攻已经失败”，损失兵力逾2.6万。

──乌方。7月14日，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透露，反攻“进展没有那么快”；7月19日，总统高级顾问波多利亚克接受法新社采访时承认，反攻“非常困难、漫长，并将耗费相当多的时间”；7月21日，泽连斯基在阿斯彭论坛讲话时，再次将反攻失利责任推卸给西方盟友，“我们没有足够的弹药和武器，也没有足够多的训练有素的部队”，暗示盟友援助太慢、太少。

──美方。7月18日，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利辩解，“有大量尚未部署之作战力量，还远称不上失败”，同时重申俄乌战争“相当漫长、艰难、血腥”；7月21日，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阿斯彭安全论坛上也辩解，“乌军没有在战斗中投入所有可用力量”，同时直言“乌军反攻中伤亡很大，反攻举步维艰”；7月23日，国务卿布林肯接受CNN采访时承认，“现在还只是反攻的初期，情况很艰难。”

──媒体。《华尔街日报》7月9日报道，“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纽约时报》7月15日报道，乌军反攻“遭受重大损失”，前两周就损失20%的武器装备，包括西方提供的坦克、装甲车等重武器；随后几周乌军改变战术，多用火炮导弹、少用陆军，从而将损失率降至10%，也很惊人。卢卡申科披露，开战以来，俄军7月22日摧毁外国装备最多，包括15辆德国豹式坦克、20多辆美国布拉德利步兵战车。

二、俄军试探“反反攻”。乌军反攻失利，俄军信心大增，迅速在哈尔科夫州库平斯克，顿涅茨克州巴赫穆特、马林卡、莱曼等地连续发动逾百次进攻。这只是热身暖场，大戏还在后头，主要有三个看点：

──扎波罗热州核电站攻防，无论是故意还是过失，一旦被导弹击中，发生核泄漏对乌克兰和欧洲是特大灾难。

──乌军及时改变反攻战术，保住了主力，北约训练的9个机械化旅基本无战损，如果俄军通过消耗战打残其中7个旅，乌军就非常危险，历经多轮总动员后兵源已枯竭，很难为前线批量补充高素质的兵员。

──一旦乌军战力基本耗尽，俄军就可从哈尔科夫方向（俄乌共同腹部要害）重兵反攻，大范围机动，既可逆时针包围并全歼前线乌军，又可顺时针佯攻基辅、阻乌援军、实质扩大俄乌交界的占领区。

三、北约提供武器接近俄方临界线。乌军战况不利，北约军援层层加码，包括坦克、装甲车、贫铀弹、集束弹药、远程导弹等。

例如，7月7日，拜登决定为乌克兰提供集束弹药，两天后辩解，原因是“乌克兰的弹药即将耗尽，而我们的弹药（指155毫米口径炮弹）也已经不多了”；7月11日，俄防长绍伊古警告“俄军将被迫对乌军使用类似武器”；7月16日，普京警告“俄罗斯保留采取对等行动的权利”；7月20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证实，乌克兰“正在相当有效地使用集束炸弹”；7月22日，4名俄记者遭乌军集束炸弹炮击，1死3伤。

又如，5月，英国向乌提供“风暴之影”远程巡航导弹；7月11日，马克龙决定向乌提供“斯卡普”远程巡航导弹；美国白宫正在酝酿向乌提供远程反坦克导弹、远程陆军战术导弹系统（ATACMS）；上述远程导弹都能攻击俄本土，英法远程巡航导弹可从乌军改装后的苏-24战机上空射。

四、北约为乌克兰加入“画饼充饥”。乌渴望早日加入北约，至少有实质性突破，一劳永逸地解决来自俄的巨大安全威胁。7月10日，泽连斯基在例行视频讲话中乐观声称，“我们正在确认具体的措辞，努力使获得（北约）成员资格的程序尽可能清晰和快速。”

反俄最强硬的英国、波兰、波罗的三国支持，但美国、德国明确反对，担忧导致立即与俄开战。7月11日，沙利文迅速泼冷水，北约维尔纽斯峰会不会为乌加入北约设定“时间表”。泽连斯基大失所望，当天迅速在推特上批评，“这是史无前例的，也是荒谬的”、“不确定就是懦弱”。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美方对此言论“非常愤怒”。

作为安抚，北约峰会期间，G7发表支持乌克兰宣言，承诺通过谈判，为乌提供长期安全和经济支持；峰会公报称，“在盟国达成一致而且条件得到满足时，将能够向乌克兰发出入盟邀请。”其实暗示盟国未达成一致、乌加入条件未满足，更绝妙的是北约对具体条件含糊其辞，更没有承诺乌所期盼的加入时间表。除非俄战败，否则乌拿不回克里米亚，加入北约也遥遥无期。

五、美欧乌联盟的杂音更多且公开。战后遗留的集束炸弹将严重威胁平民尤其儿童的安全，英、法、德、加是《集束炸弹条约》签字国，所以坚持不向乌方提供集束炸弹，也不支持美方提供。

因乌克兰廉价粮食通过东欧出口，威胁本国农民利益，波兰、保加利亚、匈牙利、罗马尼亚、斯洛伐克五国联合禁售乌克兰小麦、玉米、油菜籽和葵花籽，而且7月19日宣布，将禁令期限由9月15日延长至今年底。潜台词是俄军如封锁黑海出口，乌依然不能从东欧借道出口粮食。

美、欧一直声称，对乌支持“不会动摇”、“需要多久就支持多久”，最新一次是拜登7月12日在维尔纽斯大学演讲。俄乌战争爆发以来，美国累计军援逾400亿美元，北约累计军援逾1000亿美元，如今美欧相互猜忌，都担忧对方援乌力度减弱。美国的现实隐患是，战局不利将冲击拜登连任选情，国会共和党对无条件、无终止、无限额的拨款抵触情绪越来越大；欧洲的现实隐患是，明年多国大选，选民将决定要自由还是要面包。

六、泽连斯基“道德绑架”衰减。他一直宣称，乌克兰“为欧洲而战”、“为捍卫西方民主与安全而战”，潜台词是美欧援乌抗俄就是必须的义务。

2022年秋，拜登私下告诫泽连斯基，不要表现得“不知感恩”。2023年7月12日，英国国防大臣华莱士在北约峰会期间毫不客气公开批评，“西方国家希望听到乌克兰对提供军事装备的感激之词，而非对北约决定拒绝快速接收该国加入的批评之声。”

还在气头上的泽连斯基随即在记者会上反唇相讥，“愿意每天早上就军事援助感谢华莱士”。幸亏他情商极高，没有满足于只逞口舌之快，马上见风转舵，7月12日峰会闭幕后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举行联合记者会，降调让步，“乌克兰理解，只要与俄罗斯的战争继续，它就不能成为北约成员国。”

七、俄乌相互攻击都频繁丧失底线。双方相互指责“恐怖主义”，事实上都打红眼，都不择手段。6月6日凌晨，乌克兰赫尔松地区卡霍夫卡水坝被导弹炸毁，洪水倾泻而出。

7月17日凌晨，乌军用无人舰艇再次袭击克里米亚大桥。俄军随即不惜血本严厉报复，连续一周攻击乌南部敖德萨、尼古拉耶夫的港口、无人艇生产基地等设施，包括发射数十枚海基“缟玛瑙”、岸基“Kh-22”超音速导弹。7月23日凌晨，敖德萨市中心主显圣容大教堂被导弹击中，残壁断垣，满地瓦砾，究竟是俄军巡航导弹还是乌军防空导弹所致还不能确认。

粮食战已成为新战场，亚非拉穷国又成为牺牲品。7月17日，俄方宣布退出黑海粮食外运协议。7月18日，美国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农产品期货主力合约应声集体收涨。7月19日，俄国防部警告自20日0时起，所有经黑海前往乌克兰港口的商船，将被视为潜在的“军用货物承运人”；乌克兰针锋相对，警告自21日0时起，所有驶往俄罗斯或乌克兰俄占区港口的船只，将被视为合法军事打击目标。

八、血腥战争将持续更长时间。乌军暂缓反攻，把希望寄托在北约承诺的约120架F-16战机上。7月11日，11国与乌签署备忘录，对乌飞行员进行F-16战斗机培训。领导11国联盟的丹麦、荷兰防长宣布，8月在罗马尼亚建立一所学校实施培训。

F-16战机改变不了战局走向，乌形成战力并掌握制空权需半年以上，今年肯定没戏，最快也得明年春。这意味着今年任何停火呼吁都是“打嘴炮”，不可能实施，各方只有先耐心观望反攻胜平负，再作下步打算。久拖首先利美，一个虚弱的欧洲更依赖美国，更符合美国利益；其次利中，一个虚弱的俄罗斯更依赖中国，更符合中国利益。■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