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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3 07:51
商业与经济

德国也卷入了芯片补贴竞赛?

张冬方:在英特尔一事上,投入与产出的争论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真的要重点扶持芯片制造吗?真的要发力芯片制造中的先进芯片制造吗?
英特尔德国也卷入了芯片补贴竞赛?
张冬方

■在争取芯片制造商前来建厂上,各国各地区纷纷开始了撒钱行动。近百亿欧纳税人的钱、补贴金额史无前例,往窗外扔钱……这些描述字眼足以反映英特尔在德建厂获德国政府巨额补贴承诺所引发的争议有多大。

芯片制造商英特尔在德国的马格德堡投资建厂早在日程之上,而在过去的几个月,英特尔和德国政府一直就补贴力度在进行谈判。今年年初时,德国政府提到的补贴明明是68亿欧元,而今暂定在99亿欧元上,足见英特尔强大的议价能力,这还不包括未来可能的工业用电补贴。6月,德国联邦政府与英特尔签订了投资意向书。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称,这起投资说明德国作为高科技基地非常具有吸引力。显而易见,其实是这99亿欧元的补贴具有吸引力。

这是德国迄今最大的一笔外商投资。德国政府称,英特尔将在马格德堡投资超过300亿欧元,由此在德国直接产生3000个工作岗位,在建设工厂的过程也会产生7000个工作岗位,而且在整个半导体生态圈还会产生其他就业机会。德国总理朔尔茨称,该投资能让德国建立自己的芯片生产产能,是德国巩固高科技基地和提高抵御能力上迈出的重要一步,这无论于马格德堡和德国,还是对整个欧洲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在划不划算的问题上,德国哈勒莱布尼茨经济研究所(IWH)所长格罗普(Reint Gropp)得出了与德国政府不一样的结论,他对媒体直言德国正在“往窗外扔钱”、“发放礼物”,反问为何要补贴已经相当盈利的企业。他指出在补贴英飞凌上,平均每个工作岗位一百万欧元的投入成本实在太贵。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IfW)所长舒尔里克(Moritz Schularick)也称英特尔和德国政府之间的这笔买卖看来相当贵。他指出,政府常常拿着补贴政策不分主次和先后地补贴,往往无法带来预期效果,而在芯片制造大幅补贴并不能保证德国未来会因此获得价格合算的芯片供应。

除了对金额的质疑,还有对投入与产出的争议。资源是有限的,资金是有限的,扶持什么,补贴谁的决定需要分清轻重和做出筛选。在英特尔一事上,投入与产出的争论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真的重点扶持芯片制造吗?真的要发力芯片制造中的先进芯片制造吗?

第一个方面其实就是要不要加入芯片竞赛的问题。格罗普在媒体访谈中称,“我当然不呼吁在半导体上百分百依赖台湾,但不等于说我们必须在所有的方面都自给自足。” 然而,世界已然进入了一场芯片补贴竞赛当中。美国拿出500亿欧元,而欧盟通过《欧盟芯片法》意在以430亿欧元的补贴撬动更多的私人投资。《欧洲芯片法》草案立下的产能目标为,由目前占全球芯片产能的10%,在2030年时实现翻倍。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曾将英特尔来德投资是《欧盟芯片法》倡议的第一个大成就。

疫情期间的芯片供应短缺,欧洲汽车业尤其遭受了冲击。欧盟对新形势的判断为,疫情中的供应短缺和俄乌战争所暴露出来的依赖后果说明,在芯片供应上,欧盟不能过于依赖某一国。经济研究所Ifo所长福斯特(Clemens Fuest)也称英特尔补贴很成问题,是对未来的赌注。他指出,供应链风险是正常的经济现象,如何缓解它,不是政府的任务。格罗普也称,并不能确定未来是否会再次发生芯片供应短缺问题。

研究与创新专家委员会发布的2023年意见书部分支撑了德国政府对半导体进行扶持的决定。该意见书主张在去全球化时代,加强德国在技术上的独立自主,称德国在重要原材料和譬如半导体的关键技术上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使得德国逐渐丧失技术自主,为了防止这一点和提升企业的未来竞争力,大量的私人投资必不可少,再辅以战略性的明智的公共投资,尤其是在关键技术的研究与创新上。该意见强调的是在研究与创新上的投资。

格罗普也认为,德国和欧洲应当将资金投入到对未来技术的研发和创新上。他主张在高校、研究机构和企业中扶持创新,并表示一直以来卓有成效的德国模式都是基于创新上,不能因为疫情带来了不好的后果就放弃自己的模式。来自智库Bruegel的加西亚-埃雷罗(Alicia García-Herrero)也曾写道,应该大力投入研发,增加欧盟在芯片设计上的分量,而不是把大量公共资金浪费在其他地区已经出现生产过剩的芯片生产上。她站在战略高度指出,没有必要非得生产高端芯片,只要控制部分价值链即可。

至于欧洲到底需要先进制程芯片,还是成熟制程芯片,我已经在《欧盟发力先进芯片制造,能否助力实现半导体工业战略自主?》一文中做过讨论。《欧盟芯片法》草案中的三大支柱可以概括为:投资研发和创新、允许成员国政府补贴有着先进技术的制造商在欧盟落户、应对供应危机。其中第二支柱是重中之重。欧盟认为缺乏先进芯片制造是其半导体工业的主要薄弱环节。草案强调了欧盟在半导体产能和小于20nm制程制造专业技术的不足,欧洲虽然独占了7nm以下的制造设备,却没有22nm以下制程制造工厂,而未来趋势将会是5nm以下芯片。欧盟将战略重心放在了芯片制造上,且重点瞄准的就是台积电、三星和英特尔三家拥有最先进制程工艺的半导体企业。欧盟想打造一个能和美国竞争的半导体生态圈,以吸引芯片三巨头来欧建立制造工厂。

英特尔在德国马格德堡建立两家半导体制造工厂,将采用英特尔最先进的Angstrom-era晶体管技术生产用于计算机设备、服务器和智能手机的芯片。质疑者认为,欧洲并没有需要先进制程芯片的计算机或手机产业,正因为欧洲对芯片需求主要来自汽车和工业应用,所以欧洲本土半导体企业并没有试图进入先进制程跑道,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传感器、功率半导体和射频芯片等上。也就是说,欧洲投入大量公共资金,却未必能从中获益。

更严峻的是,嗷嗷待“补”的还不止英特尔。今年2月,美国芯片制造商Wolfspeed与德国汽车零配件供应商采埃孚宣布将在德国萨尔州联手建厂,该工厂也将获得补贴,在德累斯顿建厂的德国本土芯片制造商英飞凌可能获得10亿欧元补贴,而正考虑在德累斯顿建厂的台积电要求的政府补贴金额也高达50亿欧元。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曾就英特尔投资上称,德国已经加入到世界竞赛当中,走入了前列,这会提高欧洲的抵御能力,于欧洲自主意义重大。不管欧洲和德国会不会因此更具竞争力更自主,德国反正已经卷入了这场芯片补贴竞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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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特尔德国也卷入了芯片补贴竞赛?
2023-07-03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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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也卷入了芯片补贴竞赛?

张冬方:在英特尔一事上,投入与产出的争论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真的要重点扶持芯片制造吗?真的要发力芯片制造中的先进芯片制造吗?
张冬方

■在争取芯片制造商前来建厂上,各国各地区纷纷开始了撒钱行动。近百亿欧纳税人的钱、补贴金额史无前例,往窗外扔钱……这些描述字眼足以反映英特尔在德建厂获德国政府巨额补贴承诺所引发的争议有多大。

芯片制造商英特尔在德国的马格德堡投资建厂早在日程之上,而在过去的几个月,英特尔和德国政府一直就补贴力度在进行谈判。今年年初时,德国政府提到的补贴明明是68亿欧元,而今暂定在99亿欧元上,足见英特尔强大的议价能力,这还不包括未来可能的工业用电补贴。6月,德国联邦政府与英特尔签订了投资意向书。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称,这起投资说明德国作为高科技基地非常具有吸引力。显而易见,其实是这99亿欧元的补贴具有吸引力。

这是德国迄今最大的一笔外商投资。德国政府称,英特尔将在马格德堡投资超过300亿欧元,由此在德国直接产生3000个工作岗位,在建设工厂的过程也会产生7000个工作岗位,而且在整个半导体生态圈还会产生其他就业机会。德国总理朔尔茨称,该投资能让德国建立自己的芯片生产产能,是德国巩固高科技基地和提高抵御能力上迈出的重要一步,这无论于马格德堡和德国,还是对整个欧洲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在划不划算的问题上,德国哈勒莱布尼茨经济研究所(IWH)所长格罗普(Reint Gropp)得出了与德国政府不一样的结论,他对媒体直言德国正在“往窗外扔钱”、“发放礼物”,反问为何要补贴已经相当盈利的企业。他指出在补贴英飞凌上,平均每个工作岗位一百万欧元的投入成本实在太贵。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IfW)所长舒尔里克(Moritz Schularick)也称英特尔和德国政府之间的这笔买卖看来相当贵。他指出,政府常常拿着补贴政策不分主次和先后地补贴,往往无法带来预期效果,而在芯片制造大幅补贴并不能保证德国未来会因此获得价格合算的芯片供应。

除了对金额的质疑,还有对投入与产出的争议。资源是有限的,资金是有限的,扶持什么,补贴谁的决定需要分清轻重和做出筛选。在英特尔一事上,投入与产出的争论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真的重点扶持芯片制造吗?真的要发力芯片制造中的先进芯片制造吗?

第一个方面其实就是要不要加入芯片竞赛的问题。格罗普在媒体访谈中称,“我当然不呼吁在半导体上百分百依赖台湾,但不等于说我们必须在所有的方面都自给自足。” 然而,世界已然进入了一场芯片补贴竞赛当中。美国拿出500亿欧元,而欧盟通过《欧盟芯片法》意在以430亿欧元的补贴撬动更多的私人投资。《欧洲芯片法》草案立下的产能目标为,由目前占全球芯片产能的10%,在2030年时实现翻倍。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曾将英特尔来德投资是《欧盟芯片法》倡议的第一个大成就。

疫情期间的芯片供应短缺,欧洲汽车业尤其遭受了冲击。欧盟对新形势的判断为,疫情中的供应短缺和俄乌战争所暴露出来的依赖后果说明,在芯片供应上,欧盟不能过于依赖某一国。经济研究所Ifo所长福斯特(Clemens Fuest)也称英特尔补贴很成问题,是对未来的赌注。他指出,供应链风险是正常的经济现象,如何缓解它,不是政府的任务。格罗普也称,并不能确定未来是否会再次发生芯片供应短缺问题。

研究与创新专家委员会发布的2023年意见书部分支撑了德国政府对半导体进行扶持的决定。该意见书主张在去全球化时代,加强德国在技术上的独立自主,称德国在重要原材料和譬如半导体的关键技术上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使得德国逐渐丧失技术自主,为了防止这一点和提升企业的未来竞争力,大量的私人投资必不可少,再辅以战略性的明智的公共投资,尤其是在关键技术的研究与创新上。该意见强调的是在研究与创新上的投资。

格罗普也认为,德国和欧洲应当将资金投入到对未来技术的研发和创新上。他主张在高校、研究机构和企业中扶持创新,并表示一直以来卓有成效的德国模式都是基于创新上,不能因为疫情带来了不好的后果就放弃自己的模式。来自智库Bruegel的加西亚-埃雷罗(Alicia García-Herrero)也曾写道,应该大力投入研发,增加欧盟在芯片设计上的分量,而不是把大量公共资金浪费在其他地区已经出现生产过剩的芯片生产上。她站在战略高度指出,没有必要非得生产高端芯片,只要控制部分价值链即可。

至于欧洲到底需要先进制程芯片,还是成熟制程芯片,我已经在《欧盟发力先进芯片制造,能否助力实现半导体工业战略自主?》一文中做过讨论。《欧盟芯片法》草案中的三大支柱可以概括为:投资研发和创新、允许成员国政府补贴有着先进技术的制造商在欧盟落户、应对供应危机。其中第二支柱是重中之重。欧盟认为缺乏先进芯片制造是其半导体工业的主要薄弱环节。草案强调了欧盟在半导体产能和小于20nm制程制造专业技术的不足,欧洲虽然独占了7nm以下的制造设备,却没有22nm以下制程制造工厂,而未来趋势将会是5nm以下芯片。欧盟将战略重心放在了芯片制造上,且重点瞄准的就是台积电、三星和英特尔三家拥有最先进制程工艺的半导体企业。欧盟想打造一个能和美国竞争的半导体生态圈,以吸引芯片三巨头来欧建立制造工厂。

英特尔在德国马格德堡建立两家半导体制造工厂,将采用英特尔最先进的Angstrom-era晶体管技术生产用于计算机设备、服务器和智能手机的芯片。质疑者认为,欧洲并没有需要先进制程芯片的计算机或手机产业,正因为欧洲对芯片需求主要来自汽车和工业应用,所以欧洲本土半导体企业并没有试图进入先进制程跑道,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传感器、功率半导体和射频芯片等上。也就是说,欧洲投入大量公共资金,却未必能从中获益。

更严峻的是,嗷嗷待“补”的还不止英特尔。今年2月,美国芯片制造商Wolfspeed与德国汽车零配件供应商采埃孚宣布将在德国萨尔州联手建厂,该工厂也将获得补贴,在德累斯顿建厂的德国本土芯片制造商英飞凌可能获得10亿欧元补贴,而正考虑在德累斯顿建厂的台积电要求的政府补贴金额也高达50亿欧元。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曾就英特尔投资上称,德国已经加入到世界竞赛当中,走入了前列,这会提高欧洲的抵御能力,于欧洲自主意义重大。不管欧洲和德国会不会因此更具竞争力更自主,德国反正已经卷入了这场芯片补贴竞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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