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的最后一次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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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胜舟：乌军难以彻底击败俄军，俄军失去开战之初占领基辅扶持亲俄傀儡政权的绝佳窗口，意味着和平谈判双方都不得不妥协。

叶胜舟

■当地时间（下同）6月1日以来，乌克兰军队在战场上明显主动，俄乌双方攻防明显激烈，拖了近半年的战争僵局明显松动，出现一些新信息、新迹向，但大战略、大趋势难以撼动。

一、乌军实施全面反攻。约从5月22日开始就有小规模进攻，战术意图是不断试探俄军防守薄弱环节，由于战事进展不顺，至少两周不承认展开筹备半年的反攻。6月9日，普京率先在索契确认，“乌克兰军队发起了反攻”，“已经投入了其战略预备队”。6月10日，泽连斯基终于在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承认，“正在进行反攻和防守”，拒绝透露任何细节。客观描述，乌军5月下旬是局部试探，6月上旬是全面反攻，同时反证美军、北约的情报和监控，至今未发现俄军防御的硬伤。这场仗必须打，对西方巨额援助有个交代，胜负直接关联随后双方和平谈判的筹码和地位。

二、炸坝倾向于乌军所为。6月6日凌晨2时左右，赫尔松地区卡霍夫卡水坝被击毁。这不是误击，巡航导弹战斗部小，如果命中两侧重力坝炸不垮，正好命中水坝中间脆弱的泄洪口，可见精心策划、精确突袭。俄乌都迅速咬对方担责，笔者更倾向于是乌军擅自发射导弹、宣示全面反攻的标志性事件，北约既不会同意也不会谴责这类行动，理由有四：其一，从开战16个月的表现看，俄军战斗风格是粗而蛮，乌军战斗风格是阴而狠，炸穿北溪1号和2号管道、普京70岁生日前袭击克里米亚大桥、无人机袭击莫斯科，与突袭水坝的战斗风格一致；其二，炸坝前乌克兰控制的第聂伯河中游水库突然放水，升高下游卡霍夫卡库容水位，炸坝后仍未停止放水，加剧下游洪灾；其三，目前西方大国中，只有德国明确指责是俄军所为，军事情报实力最强的美英至今保持沉默，反证没有足够证据支撑是俄军炸坝；其四，俄军不会用放洪水拦乌军的招术，已筹备积极防御半年，就等乌军先反攻，顶住了迅速反包围，聚歼乌军有生力量，扩大占领区。

三、乌克兰最后决战。尽管美国多次甜言蜜语向乌克兰公开承诺，“需要多久，就支持多久。”但美国残酷无情抛弃盟友不是第一次，每次都是美国利益至上，不顾朋友的感受和死活，中国蒋介石、韩国李承晚、越南吴庭艳、叙利亚库尔德武装、阿富汗加尼等先例都没有好下场，现在轮到泽连斯基，而且不是最后一次。俄罗斯经济承压明显好于预期，虽然没有宣布全国总动员，战时体系已启动，相当于动员了约70%，恢复战力的“造血” 能力和速度明显强于只靠北约“输血”的乌克兰。欧盟成员国经济衰退，库存军火能给的基本上都给了，压根没心思打持久战；明年多国大选，某个反战的在野党胜选很正常，就会打开团结抗俄的缺口，并滚雪球般壮大，援乌力度迅速衰减。

四、双方不对称战争。俄军没有使出全力，忌惮北约下场，必然保留10-15%精锐的总预备队，也不愿被迫动用核武器大杀招导致核报复；能够用常规武器毁灭基辅，至少轻松抹掉乌政府、军队大楼，但没有做；西方大国、欧盟的首脑密集突访乌克兰，从未发生意外，显然事先均向俄通报行程，获得安全保证。乌克兰使不上全力，没有美国和北约力挺，早就惨败，攻击俄本土也被严格约束。近期无人机袭击莫斯科和偷袭边境定居点，充其量是舆论战，向外界传递俄本土包括首都已不安全，但成不了气候，更改变不了战局走向。乌军也不敢玩大了惹火普京引发残酷报复，所以声称攻击俄本土是“俄罗斯自由军团”和“俄罗斯志愿军”所为，“俄罗斯人在打俄罗斯自己人”，只敢悄悄支持，不敢公开承认，即使北约援助远程导弹也不敢用来袭击莫斯科或圣彼得堡。因为有北约幕后加持，乌军的信息战、情报战、舆论战、认知战占据绝对优势。

五、俄军战术不败。普京发动违反《联合国宪章》的侵略战争没有任何疑问，战略完败也没有任何疑问，实现不了所谓的“去军事化”和“去纳粹化”目标，北约已进一步扩容，俄把邻国纷纷推向美国，周边安全环境更糟糕。但如笔者多次分析，俄军可以战术不败。俄军在战场上表现的确糟糕，战略战术还停留在20世纪40-80年代的机械化战争时代，闪电战无效后吃了大亏，但战争潜力远超乌克兰。以兵力为例，2022年秋已征兵30万，随即稳住阵脚，处于相持阶段；2022年12月21日，国防部长绍伊古宣布2023年开始再扩军35万，总兵力从115万增至150万；副总参谋长布尔金斯基上将近期撰文确认，今年内新组建2个集团军、1个步兵军、5个师、26个旅。乌军经过多轮总动员，加上雇佣兵，已经没有多少新兵。由于俄军拥有庞大核武库，美军、北约没有任何意愿和勇气主动下场参战。乌军正在反攻又是硬碰硬打阵地战、绞肉战，有利于防御方，且俄军火力更好，乌军必然伤亡更大。战争拖得愈久，俄军胜算愈高。

六、提防俄军反包围。北约援乌数十架F16战机，形成战力还需要4个月，即使投入前线，俄军四代机库存和训练有素的飞行员仍然碾压乌军，改变不了战局。研究地图不难发现，哈尔科夫是双方必争的战略要地之一，地处俄乌两国腹部，谁被捅一刀都是致命伤，近期俄本土与哈尔科夫州接壤的别尔哥罗德州就频繁受到入侵。如果乌军反攻受阻，那么两三个月后俄军向哈尔科夫方向迅速出动训练有素的10万人以上机动兵团是好棋，既可逆时针合围乌军在四州的主力，也可顺时针佯攻基辅逼迫乌军重兵回撤固守，或者干脆兵分两路。既然背上侵略战争臭名，普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占领哈尔科夫州（理想结局还要占领苏梅州、切尔尼戈夫州）大部作为战略缓冲区，否则今后北约或准北约（指乌克兰）屯军于此，俄军防守压力和成本太高。

七、战争持续两年以上。最快2024年春停火，开启和平谈判，再打打停停两三年，如同朝鲜战争一样。美国调整政策的最佳时机，是2024年11月大选后，无论哪个政党胜选，乌克兰危机缓解的节奏同步。具体而言，尽管拜登老态龙钟，连任概率仍然很高，大选后即可酝酿大调整，起步早、实施慢；特朗普胜选概率很低，侥幸当选（例如拜登明年秋突然爆出严重健康问题）后大调整，起步晚、实施快。

八、俄乌谈判的可能选项。乌军难以彻底击败俄军，俄军失去开战之初占领基辅扶持亲俄傀儡政权的绝佳窗口，意味着和平谈判双方都不得不妥协。只要对政治或军事有些常识，就可预测乌克兰拿不回克里米亚，即使美军下场也拿不回；俄不会同意乌加入北约，可以加入欧盟，美国、北约与乌保持特殊的准军事同盟关系（即提供安全保证）；俄去年在占领四州组织的非法“公投”不会承认，四州高度自治，定居民众自由选择俄、乌国籍，也可承认双重国籍；被西方已扣押的俄罗斯主权资产都拿不回，作为乌重建资金，俄能找的下台阶是约定比例（例如70%）投入顿巴斯地区重建。

九、武器流失走私。美欧援乌资金最多三分之二用到战场，援乌军火最多四分之三用到战场。相当多资金通过掮客回扣给美、欧、乌的军界和政界上层人物，待离职退休后套现，相当多武器通过黑市走私流向全球。俄军费和军火也会被大量截留、私吞、走私。这才是正常的人性和政治，有肮脏的一面。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是最强硬的政治，也是最肮脏的政治。

十、普京再任一届无悬念。“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这句话在中文网络流传甚广，杜撰为普京所说，经考证是谣言，但的确符合普京的动机和行为。他已执政23年，俄罗斯日益衰弱，还会执政7年，2024年参选连任至2030年无悬念。他还要点面子和斯文，尽管是走形式，干了两届总统，不敢直接把宪法规定的两届限制条款拿掉，而是改任一届总理，与梅德韦杰夫玩“王车易位”。2020年宪法修正案将总统任期由四年延长到六年，仍然不敢拿掉两届限制条款，只是规定以前任期可清零；由全民公决通过，提前测试民意，不是国家杜马这个“橡皮图章”通过。修宪后他从法理上可干两届到2036年，现在预测第二届太早，2030年健康怎样未知，人总要老和死的。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但西方以及反普京的势力不应天真，战争打到这份上，已是俄罗斯国运决战，俄主流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精英已抱团达成共识，虽然有争议有怨言，普京的权力根基和民意支持足够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