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信，前途未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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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衡：瑞士信贷最近股价大跌，引发市场恐慌。不同于硅谷银行，瑞士信贷是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全球银行。它能否免遭与硅谷银行类似的财务状况？

周子衡

■瑞士信贷，是一家大公司，按市值计算，它是全球第八大上市银行。在过去的15年里，其市值似乎损失了大约1000亿美元，事实上，瑞士信贷只是当今世界第155大银行。

起死回生

对于瑞士信贷来说，上一周过得并不顺利。股价在有记录以来最大的单日抛售中下跌了28%，比去年下跌了75%以上。其债券跌至表明财务困境的水平，2026年到期的证券跌至面值70美分。此举引发了欧洲和美国银行股的抛售，因为投资者已经因上周美国的银行挤兑而紧张不安。

或许正所谓“太大而不能倒”吧……

3月15日，瑞士国家银行（SNB）表示将给予瑞士信贷540亿美元的纾困贷款额度，次日，瑞士信贷即宣布计划回购价值约 30 亿美元的债务以提高流动性并安抚投资者。

至此情况大体稳定下来，首先，无须忧虑因流动性不足而出现该行遭挤兑的情况；其次，获得SNB信贷支持说明该行大体状况还可以；第三，如该行能以折扣价回购大量债务，其账户中将显示为利润。尽管存在种种丑闻和错误，截至上周三，瑞士信贷确实拥有强劲且流动性强的资产负债表。

不同于未能妥善管理利率风险的那家美国地区性银行硅谷银行（以下简称SVB），瑞士信贷是全球性的、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银行，严格流动性规则、资本规则和压力测试等所有审慎的银行业规则本可使瑞士信贷免遭与SVB类似的财务状况。

丑闻缠身

从监视一名前雇员，到允许毒贩洗钱的刑事定罪，再到向媒体大量泄露客户数据，以及Archegos、Greensill、莫桑比克“金枪鱼债券”、保加利亚洗钱、企业间谍活动，等等，瑞士信贷的糟糕的丑闻名单实在太长了。问题是，瑞士信贷并没有从被揭露涉嫌违反法律和规避法规的诸多事件获得好处，更谈不上增加其利润所得，每一起丑闻，该行都在赔钱。更为致命的是，丑闻的频繁出现表明，该行在风控管理方面存在系统性失败，这破坏了银行的声誉并最终触及公司的底线。

瑞士信贷上周二发布了年度报告，在报告中宣布“管理层没有设计和维护有效的风险评估流程来识别和分析其财务报表中重大错报的风险”。继续说其2022年全年业绩不受此影响。因此，尽管SVB和瑞信的情况截然不同，但它们都是风险管理的巨大失败者。2022年最后一个季度，财富管理业务流出超1000亿美元。

多年来，瑞士信贷声誉受损，导致其最有才华的员工外流。坏名声同样会增加吸引新业务的难度。当有其他信誉良好的银行可以与之开展业务时，为什么有人会选择与瑞士信贷打交道。财富管理客户似乎也对公司失去了信心。

异于硅谷银行

SNB救急不救穷。尽管瑞士信贷的股价周四出现反弹，但该行的债券还是出现了下跌，其一种2027年到期的美元债券，周四下跌近5%，至面值66美分，另一种将于2028年到期的美元债券则下跌13%，至略低于64美分，而低于70美分的价格通常被认为是困境的标志。

欧洲经历了持续多年的欧元危机，也花了十年时间来加强其银行业的监管。事实上，每一项现存的银行业监管规则都旨在纪念行业历史上糟糕的过往。于此，有充分理由相信，欧洲银行体系比规模接近的美国地区性银行更能承受当前银行业环境的压力。正如FrontlineAnalysts的丹•戴维斯 (Dan Davies) 在英国《金融时报》中所指出的，“这并不是因为欧洲银行非常好——恰恰是因为它们在历史上一直很糟糕”。法国巴黎银行上周二公布的一份监管文件显示，其损益表对利率变动的敏感性很小。又如西班牙银行BBVA，其股东资金对利率几乎没有任何敏感性。

与多年来游说政府获得监管豁免的美国社区银行所适用的法规截然不同，欧洲监管机构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利率风险测试标准，并认为这些标准将适用于欧洲每一家重要的银行。在此制度安排下，未实现损失不会被忽略，全球巴塞尔稳定资金标准适用于整个银行业。自信贷紧缩以来，欧洲银行的表现不及美国银行，主因正是在于其所面临的监管负担大于后者。

问题在于，监管严格，则风险自担；监管宽容，出了状况则须加以援手。经济学家Matthew Klein指出，如今的银行可以被视为嫁接在关键基础设施之上的投机性投资基金，这种结构旨在通过威胁平民来获取社会其他部分的补贴。

当前，虽然其资产负债表相当强劲，但与刚刚倒闭的美国银行相比，瑞士信贷的声誉显然并不怎么样。没完没了的丑闻清单，其中大部分来自公司的高级管理层及其投资银行部门，已经摧毁了这个曾经令人印象深刻的品牌。这赶走了顶尖人才和公司的客户，使其盈利能力崩溃了。在上周令人恐惧的银行业氛围下，盈利能力的流失足以使瑞士信贷这样的银行陷入困境。

前途未卜

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由于SNB支持瑞士信贷及其资产负债表状况良好，流动性问题似乎不太可能使其遭受灭顶之灾。即便如此，瑞士信贷仍然缺乏其所亟待获取的良好商业模式。客户必须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来说明，为什么他们应该选择与像瑞士信贷这样的受损品牌打交道。SNB确实拥有防止银行立即倒闭的工具，但瑞士信贷的管理层必须找到扭转公司声誉和盈利能力的方法……

对于投资者来说，银行的流动性不是根本问题，其所担心的是，商业模式的无利可图。上任不满一年的现任瑞信CEO科尔纳（Ulrich Körner）在16日出台的一份声明中说，“我们感谢瑞士国家银行和瑞士金融市场监管机构在我们执行战略转型时为我们提供的帮助”，“我和我的团队决心迅速向前迈进，以打造一个更简单、更专注于客户需求的银行。”“我们继续进行战略转型，并为我们的客户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

如果事情继续朝着目前的方向发展，摆在桌面上的选择包括撕毁重组计划、剥离其瑞士子公司，或者在最坏的情况下由另一家银行全面收购。虽然，瑞士信贷的大股东沙特方面之前便不愿意增加资金投入，但是，有意收购瑞士信贷的国际银行机构并不乏其人，贝克莱银行就是其中之一……

摩根大通分析师Kian Abouhossein表示，瑞士信贷最有可能的命运是被其瑞士竞争对手瑞银集团收购。现在，瑞士两家最大银行之间的合并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但出于反垄断原因，此案被认为可能性不大。目前的情况导致人们猜测，如果监管机构认为这是稳定该国金融机构体系的最优选择，或许将放行收购案。更为极端的是，有人认为SNB可介入以保证存款，完全控制瑞信业务，将其分拆出售，然后关闭其余部分。

然而，这将面临巨大的政治压力与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