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银行风波会酿成一场“完美风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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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凡：近日，硅谷银行关门的消息非常抓眼球。这场风波是如何发生的？对全球金融体系及金融市场的影响又有多大？投资者该如何抉择？

黄凡

■近日，“美国硅谷银行关门”的消息非常抓眼球。一些中文媒体用“又一个雷曼时刻”（曾引发2008全球金融海啸）来形容目前的金融市场。那么，究竟硅谷银行风波是如何发生的？对全球金融体系以及金融市场的影响又有多大？

一、硅谷银行的背景

硅谷银行1983年成立于美国，是硅谷银行金融集团的子公司，资产达到50亿美元，并通过位于美国的27家办事处，3家国际分公司以及在亚洲、欧洲、印度和以色列的广泛商业关系网，为风险资本以及创业企业提供了数十亿美元的贷款。硅谷银行主要服务于科技型企业，曾成功帮助过Facebook、Twitter等明星企业。由于硅谷银行在2012年与浦发银行合资在上海成立“中国第一家专注于服务科技创新产业的合资银行——浦发硅谷银行”，因此其名字也广为国内专业人士所熟悉。

二、硅谷银行风波的根源

硅谷银行是一家不设零售业务的中小型银行，过去专注于PE/VC和科技型企业融资支持。小日子一直过得挺滋润。

在2020年初的疫情后，美联储为支持经济而降息到零并无限量QE放水，科技型企业一度也风光无限，资金多了也就投桃报李地存在硅谷银行，硅谷银行支付零息而取得了大量宝贵的活期存款，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为了产生“稳健”的收益，银行就把这些资金投向被认为是非常安全可靠的美国长期国债以及政府背书的MBS（抵押资产支持证券），以获得2-3%的年化回报。本来认为是稳赚不陪的买卖。结果没想到，这种短期资金（银行活期存款）对应长期投资（长期安全债券）的期限错配，为今日的大风波埋下了伏笔。

去年以来，全球通胀持续，美联储为了控制通胀而持续大力加息，到今年3月初，代表美元无风险收益水平的美联储利率已经接近5%。硅谷银行的储户们一看外面的无风险收益（货币市场基金）可以差不多有5%，于是纷纷提取资金去投资，硅谷银行的客户存款余额于是大幅下降，为应对客户的取款，硅谷银行只有去变卖原来投到长期美债的资产了；另一方面，美债价格随着市场利率的上涨而下降，尽管债券本身几乎没有信用风险，持有到期是可以等到本息归还的，可是，为了应对客户取款而被迫急售，硅谷银行就必须接受折价卖债而亏损了。根据公开报道，硅谷银行几日前的第一笔卖债就亏了18亿美金，于是，硅谷银行马上希望通过资本市场融资来补充22.5亿美元资本，然而，融资计划失败了。如果客户继续把储蓄提走，银行最终要被迫把持有的所有债券卖出，预期亏损高达150亿美元，这个亏损金额足够把这家银行的所有资本金清零了。

当地时间3月10日，根据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发布声明，美国加州金融保护和创新部（DFPI）当日宣布关闭美国硅谷银行，并任命FDIC为破产管理人。

为保护投保的储户，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创建了存款保险国家银行（DINB），硅谷银行在关闭时，作为接管人的联邦存款保险公司需立即将硅谷银行所有受保存款转移到DINB。

SVB看来是一个银行资产负债管理风险控制的很好的案例。表面上看，零利率的吸存，投资到无风险的政府背书债券。套利模式完美。没想到，正是这种短期负债对长期资产的配置失衡，一旦利率环境改变，流动性出问题了。就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困境中。  

三、硅谷银行事件影响几何？

风波出现后，SVB的众多储户开始夺路而逃，希望将存款取出并转存到其他规模更大的银行，例如花旗、汇丰等。有资料显示，美国金融服务和金融技术公司Brex周四（3月9日）从硅谷银行收到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一位直接了解情况的人士说，Brex周四开设了数千个新账户，总计流入数十亿美元。摩根大通、富国、摩根士丹利等其他大机构的资金流入近日也有所增加。

就储户的损失而言，看来还是相对可控的。尽管目前暂不清楚有该银行有多少个人储户，一般来说，个人储户中存款金额在25万美元以上的不多，只要在25万美元以内的，美国存款保险制度会全额赔付，但一些公开上市的企业储户就明显遇上一些麻烦了，因为股价暴跌，不得不公开其对硅谷银行的存款情况。从目前公开的信息来看，大部分企业称“影响有限”，企业存款多为数千万美元（折合人民币数亿元不等），当然也有个别公司公布多达26%的现金及等价物还在硅谷银行里面，能最终拿回多少并不确定。

硅谷银行关门事件也引发了市场剧烈动荡，标普500指数一周累跌4.55%，创2022年9月下旬以来最大单周跌幅。而且美国银行股的抛售潮也蔓延至欧洲，德意志银行、法国兴业银行、汇丰银行、瑞士信贷等欧洲大行的股价也均显著下跌。

不少投资者担心又一场金融风暴会来临。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当天也召集美联储、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和货币监理署的领导人举行会议，讨论围绕硅谷银行的事态发展。耶伦称，美国的银行系统“依旧坚韧”，监管机构拥有有效的工具来应对硅谷银行危机。

我也认为，硅谷银行风波对全球金融市场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有限，基于以下理由：

1）根据上市公司财报，硅谷银行截至去年年底的总资产约为2090亿美元，客户存款（负债）总额约为1754亿美元。总量有限，不至于对美国金融系统构成系统性风险。

2）因为各大银行的经营多元化，它们经营的投资银行业务、资产与财富管理业务、托管业务等均不太受利率变化影响；而且大银行存款来源有多样性，不像硅谷银行高度集中在一个行业，因此受利率变动时资产负债管理腾挪空间较大。

3）大型金融机构的资本充足率在监管的强要求下，在2008年金融风暴以来一直持续得到加强，有利于抵御新的一轮潜在的金融风暴。

其实，小银行倒闭在是美国司空见惯了，当硅谷银行出现流动性问题时，消息在《纽约时报》的商业版都上不了头条，直到银行被接管而关门时，才成为媒体报道的热点。

财政部也官宣银行系统“依然充满活力”，与2008年危机时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有信心”，监管部门能利用有效工具、采取适当行动，来应对此类事件。

 个人认为，美股近期的持续下跌有部分是基于硅谷银行风波的影响，但更主要是基于对美联储加息力度继续的预期，因此如果是美股继续受硅谷银行事件余波的影响而下跌或许是增加美股配置的机会。

作为个人投资人，我认为更应该吸取硅谷银行的教训。以避免在这一轮利率快速上升中陷入险境。事实上，不少在海外投资理财的高净值客户在他们理财顾问的建议下在过去几年也进行了大量如硅谷银行类似的“神操作”：利用美元低利率的“机会”，向银行借钱（借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期限然后反复展期），买入收益相对较高的长期所谓“安全债券”。美其名曰：无风险套利。结果现在美元利率飙升，借款成本也随之急升，另外一端的长期债券价格同时下跌。结果陷入了与硅谷银行一样的困境而难以自拔。

金融市场的经营者与投资人一样，时刻面对着各种不同的风险，有可见的，也有不可见的。为了避免掉入陷阱之中，就必须牢记“天上从不掉馅饼”常识，自觉与各种所谓的“无风险套利”，“低风险也能赚高收益”的神话保持距离，以免为了“捡馅饼”而掉入陷阱之中并遭受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