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坠落：美国可能预备起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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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良：美国在气球议题上的立场可能将是“充分利用，长远打算”，这或将是中美关系在21世纪的重要分水岭。

王英良

■气球事件是中美关系在新年的“梗”。无人预料到中美两国国家元首精心谋划的会晤会被气球搅局，其实这对中美都是巨大的外交意外和损失。据消息，2023年1月至2月数个来自中国的高空气球飞入美洲多国空域，引发外交事件。2月2日，美国国防部通报北美空防司令部，称侦测到一艘飞行物自阿拉斯加侵入美国和加拿大领空，疑为搜集情报所用的高空侦测气球（美或称之为“间谍气球”），经推定检测，此飞行物源于中国，而中国也不否认。2月3日，美国国防部通报第二个气球正位于拉丁美洲空域。美军于2月4日下午在南卡罗来纳州临近海域上空使用武力击毁上述第一个气球，并进行打捞取证。这随后引发中美外交螺旋冲突。

尽管美国国防部表示该飞行物并未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安全危险”，但此事仍加剧中美关系紧张。五角大楼谴责中方侵犯领空、违反国际法，美国政府因而取消国务卿布林肯访问中国的计划；中国外交部则承认气球为中方所有，但称气球均为用于气象等科研目的的民用无人飞艇，因气候（不可抗力）而偏航误入领空，指责美方击毁气球为“过度反应”。此事件亦影响中加关系，加拿大全球事务部因而召见中国驻加大使，以示对华不满。

在中美高竞争、低信任、弱合作的背景下，任何冲突事件都有可能外溢形成“蝴蝶效应”，可能成为中美关系分水岭。近期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美国前众议长佩洛西不顾中方强烈反对和严正交涉，执意访问中国台湾。中国外交部在去年8月5日宣布采取以下反制措施：一、取消安排中美两军战区领导通话。二、取消中美国防部工作会晤。三、取消中美海上军事安全磋商机制会议。四、暂停中美非法移民遣返合作。五、暂停中美刑事司法协助合作。六、暂停中美打击跨国犯罪合作。七、暂停中美禁毒合作。八、暂停中美气候变化商谈。这使得中美最基本的安全和防务合作渠道丧失殆尽，推动中美关系处于一种“真空”状态，遇到事情只能隔空喊话。中美高度政治不信任，在全球大国关系中是罕见的，而一旦有风吹草动，双方都可能剑拔弩张。

客观讲，气球事情可大可小、可轻可重，但美国这次的势头是一定要把它放大发酵，一定要充分利用，并把它作为中美关系新的分水岭。国务卿布林肯首先发难，取消对中国的正式访问，消除最受瞩目的政治对接渠道，这使得疫情后中国满怀希望改善中美关系的期待迅速泡汤。其实，气球事件的逻辑很简单，中国称为“民用款”的高空气球，在自然力的作用下，由中国本土飞到美国领空，尽管这不是第一次“意外”，但拜登政府起初意在“隐瞒”和“保密”，后来气球飞到美国西海岸，进入一定的主权和安全边界的阈值，被媒体报道，美国军方选择以最先进的F-22战机击落。美国国防部明确没有计划将受损物品归还中国，并点明在击落的当天中国没有明确要求归还，而中国则从道义和国际法角度抨击美国“理应实施救援”，并指控美国违反国际法。

事件迅速上升到对峙层次。2月5日，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中方对美方使用武力袭击民用无人飞艇表示强烈不满和抗议。中方经核查后已多次告知美方，该飞艇属民用性质，因不可抗力进入美国，完全是意外情况。中方明确要求美方以冷静、专业、克制方式妥善处理。美国防部发言人也表示，该气球不会对地面人员构成军事和人身威胁。在此情况下，美方执意动用武力，明显反应过度，严重违反国际惯例。中方将坚决维护有关企业的正当权益，同时保留作出进一步必要反应的权利。”随后，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在美东时间2月5日对应声明：“根据拜登总统的指示，美国北方司令部配备的美国战斗机成功于南卡罗来纳州沿海水域上方的美国领空击落了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射并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高空侦察气球。该气球于美国领海上空被击落，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在利用该气球来试图侦察美国大陆的战略位点。周三，拜登总统批准，在任务的完成不会对气球路径下方的美国生命造成不当风险时即可马上击落该侦察气球。经过谨慎的分析，美国军方指挥官判定，鉴于气球的大小和高度及其侦察负载，在陆地上方击落气球会对大片区域的人们造成不当风险。按照总统的指示，国防部制定了在气球位于我们的领海上方时将其安全击落的选项，同时密切监控气球的路径及其情报搜集活动。本次行动与加拿大政府协调，并得到加拿大政府的全力支持。我们感谢加拿大在气球穿越北美时通过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为对气球进行追踪和分析做出的贡献。今天慎重且合法的行动说明拜登总统和他的国家安全团队将始终把美国人民的安全和有保障放在首位，同时有效地回应中华人民共和国对我们的主权令人无法接受的侵犯。”从这里看出，中国强调的关键词是“民用”“意外”“希望美方善意处理”“对美保留威慑手段”，而美方的核心词汇是“侦察功能”“侦察美国军用战略点位”“总统直接命令”“有盟友配合”“中国侵犯主权”“合法击落”。从政治语言学角度看，显然中国处于防守态势，而美国处于进攻态势。另外，加拿大在声明中表示，正与美国紧密合作，以“保护加拿大的敏感信息免受外国情报威胁”，明示会同美国站在一起。而中国官方立场则迅速得到委内瑞拉的表态支持。

起初，美国政府是希望按照正常流程处理这一事件的。彭博新闻社其实在上个月就报道说，有白色不明飞行物在1月28日进入美国空域，1月31日离开，进入北爱达荷州，后来到达蒙大拿州。由于事发突然，美国官员感到困惑，向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要求答复。这条消息被拜登政府暂时掩盖下来，直到2月2日当地报纸《比灵斯公报》登出一张该气球照片后，其他媒体预计跟进报道，是故白宫在当天下午5点15分开始电话会议，向国会山庄的八名议员简报后，美国政府才决定公开消息。从这里可以看出，美国政府内部对这一事件已经做了初步的风险评估，按照政府信息保密流程实施处理，但地方小报奉行新闻透明原则，使这一事件不得不曝光。同时，在击落气球之际，美国本想低调处理，但因众多民众目睹并拍摄，这也进一步冲击了美国力求以保密方式处理的计划。而事情一旦公开，众多行为体介入，这就超出了拜登政府的可控范围，美国社会隐蔽的反华主义和新闻媒体的鼓噪，使这一事件不可避免走向政治化，政治化意味着对立不可避免。

气球事件已经成为美国政府高层的热议话题。2月7日，英国《金融时报》发布新闻评论称，美国已表示不打算将中国侦察气球的残骸归还给中国，即使是在技术专家对该飞艇装载的侦察设备做了分析之后。此外，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发言人约翰•柯比表示，目前没有将残骸归还中国的计划。中国指责美国击落气球的做法违反了“国际法精神”，表示该飞行器用于民用气象研究，而美国不同意这种说法。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表示，美国会“利用”打捞到的任何气球部分或装载设备对该系统进行更多了解。他补充说，军方此前建议在水域上空击落气球，这样做“比起在陆地上空击落气球，有更大的可能性对残骸加以有效利用”。北美防空司令部的负责人格伦•范赫尔克上将表示，该气球大约有200英尺高，巨大球体下用来装载监视设备的装置有一架支线飞机那么大。这一过程其实反映了美国军方、司法部、FBI、反间谍部门正在细致地收集物品，力图呈现完善的证据链条，而最终的目的是预备可能的诉讼，形成这一事件的全过程报告，并向全球公布。美国政府在计划起诉中国政府以及对应的气球拥有方，即中国政府指称的“民用公司”。

一个客观的事实已经呈现。先是中国气球飞入美国领空。向来奉行民族主义和反美主义的中国《环球时报》还在推特上评论称：“如果其他国家的气球真的能顺利进入美国大陆，甚至进入某些州的上空，那只能证明美国的防空系统完全是摆设，不值得信任。”这显然会刺激美国民众的神经。不容否认，美国政府在明面上是遵循“法治”的政府，任何事情尽可能使己方拥有最大的合法性，并努力弱化甚至非法化对方行为的合法性，美国擅长利用各类小事作为楔子，以小博大运筹国际关系，走向突变。要实现这一目标则需要以权威的法院做出权威判决，比如国际法院作出支持美国利益与偏好的判决，以此瓦解中国行为的合法性。同时，通过诉讼这一漫长的过程，美国政府可以充分利用这一契机对中国施加长时段的压力和羞辱，以此激发对“主权”的新定义和争辩，推动各国站队表态。这样既能显示美国政府的“依法治国”形象，也能尽可能地将中国拖入较为长期的被动和消耗，将中国的行为“非法化”。所以，美国在这一议题上的立场就是“充分利用，长远打算”，这或将是中美关系在21世纪的重要分水岭。

当前情势下，在中美没有信任的现实下，中国政府亦当组织力量，完善本国证据链，用证据支撑外交语言，用外交活动配合证据，随时应对美国起诉，准备最坏局面，世界瞩目中美法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