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反腐后，马化腾又下了一盘怎样的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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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本增效、增加收入。

俞再孟

■去年12月15日，腾讯在线上召开内部员工大会，大会的主题是降本增效。会上，风格一向温和的马化腾突然变得语气沉重、言辞尖锐，并对多项业务的发展现状提出批评。

马化腾在会上明确指出，很多业务该砍就砍掉，不要留恋。当提到腾讯新闻业务时，他更是直言如果无法自负盈亏，整个腾讯新闻砍掉都可以。马化腾还重点提到腾讯内部的贪腐问题。他表示贪腐 “真的是触目惊心”，并声称自己已经不相信买量了。“团队天天想着在里面能捞多少钱，然后才顺带帮公司做点业务，没有意义”。

高压反腐

1月10日，腾讯就通过邮件公布了多达48人的内部违规名单，名单上的员工和管理者都因为涉嫌腐败或者触犯“腾讯高压线”遭到了不同程度处罚。

1月16日，微信公众号“阳光腾讯”发布通报称，2022年全年，腾讯反舞弊调查部共发现并查处触犯“腾讯高压线”案件70余起，开除了100余人，10余人因涉嫌犯罪被移送公安机关处理。其中，PCG成腐败重灾区，案件涉及影视制作、资讯运营、短视频、腾讯新闻等多个主要业务，备受关注的原腾讯视频制片人张萌最终因受贿被判有期徒刑三年。马化腾在上述讲话中也承认“其实很多问题以前都存在，只是没查那么严”。

去年，腾讯将数字化能力引入到了公司的反腐败调查中，开始利用大数据分析来进行反腐。马化腾表示腾讯今年会继续建设这个能力。

不单腾讯在反腐，其他互联网公司也在行动。 1月13日，美团发布2022年生态反腐公告，公告显示，2022年，美团共查处刑事案件41起，移送司法机关107人。阿里方面，“反腐女王”蒋芳在去年最后一个工作日担任集团CPO（首席人才官），亲自把控人才关。百度李彦宏则在马化腾讲话之后表示腾讯的问题百度都有，引发网友无限联想。

事实上，互联网公司刮起的反贪风暴已经不是一时之举。靠着互联网公司惊人的赚钱能力，相关员工贪腐金额往往也令人咋舌。例如，字节跳动前餐饮主管高传峰三年时间受贿超千万，最终被判刑6年。腐败问题在公司业绩狂飙猛进的时候并不十分刺眼，一旦增量消失便成了公司的心腹之患。

按马化腾的说法，很多业务做不起来，都是因为贪腐漏洞太大，导致业务被掏空。马化腾一针见血地指出，大量问题都存在于买量业务中，最后发现所有的买量业务都是坑。所谓的买量，就是砸钱赚吆喝，将产品进行推广，至于怎么买，买多少，其中留给负责人很大的操作空间。因此，马化腾表示以后都不做买量的事情。

降本增效

腾讯如此强力反腐，主要还是为降本增效，而降本增效归根到底是为了让公司更好地活下去，这已经成为互联网公司的共识。

1月17日公布的经济数据显示，中国2022年GDP增速3%，远不及2021年的8.1%，也低于5.5%的增长目标，显示中国正遭遇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经济形势。

对马化腾而言，2022年同样困难重重，大环境的巨变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业绩增长压力：广告业务增速不断下滑、游戏版号一年多未获批、商业支付活动收缩、疫情冲击无休无止、科技行业又面临监管高压……唯有视频号业务让人感到欣慰，马化腾将它称为“全场的希望”。

去年3月23日，腾讯2021年四季报及全年财报公布。数据显示，腾讯2021年第四季度经调整净利润248.8亿元，同比下降25%，这是继三季度净利下跌2%后，腾讯连续第二个季度出现单季净利负增长。如果算上2022年前两个季度的表现，腾讯净利润负增长维持了一年。与此同时，2021全年净利润增速创近10年新低。

就在财报发布同一天，马化腾和腾讯总裁刘炽平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降本增效”的相关话题。刘炽平表示，互联网行业正在遭遇结构性的挑战和改变，现在公司更关注长线业务发展，尤其是对营销成本、运营成本和人力成本的优化。马化腾则表示，过冬的时候要考虑两点，一是调整姿态，因外界环境变化进行降本增效，把子弹用在关键的战役上，二是要强化内部协作，而不是单打独斗。

马化腾的反应相当果敢迅速，3月就曝出CSIG（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与PCG大幅裁员的消息，其中CSIG被裁约15%。5月腾讯又宣布对多个事业群进行裁员，包括腾讯云、游戏业务、广告业务、内容业务等，其中腾讯体育下面的6个小组被裁撤。11月，腾讯继续裁员，涉及PCG、CSIG和IEG（互动娱乐事业群），主要还是针对业务亏损的部门。

数据显示，腾讯员工人数已从3月份的11.6万人降至9月份的10.8万，尤其是前三个月，腾讯裁员近6千人，力度不可谓不大。

腾讯几天前一次性把租了11年的15层写字楼全给退了，这比合同中的到期时间提前了三年多，腾讯则会有称属于办公楼宇正常调整。市场普遍认为这仍然是腾讯降本之举。

从反腐到裁员，从业务裁撤到办公楼退租，危机意识超强的马化腾多管齐下，聚焦核心业务，不断收缩战线，马化腾可谓当机立断、毫不含糊。

收入为王马化腾要的不只是降本，还要增加收入，确保公司在逆境中稳步前行。

就在马化腾讲话半个月之后，“腾讯的希望”出手了。视频号宣布今年1月1日起，开始面向商家收取技术服务费，根据商品类目不同，费率从1%到5%不等。此举被认为是视频号加速电商商业化进程的信号。

早在去年7月，视频号宣布首次接入信息流广告，这被认为是视频号未来的最大收入来源。中信证券预计2023年视频号广告收入有望达到370亿元，成为腾讯营收中又一重要支柱。

事实上，背靠微信这棵大树，视频号用户规模在去年6月就已经突破8亿，轻松超越抖音和快手。不过，从软实力和影响力而言，视频号与抖音快手之间仍有相当的距离，毕竟视频号从2020年1月内测至今也不过两年时间。尽管不占天时，单单凭借微信的引流，未来的想象空间也是巨大的，更何况腾讯已经将视频号摆上最重要的位置。

过去两年，视频号一直在为进军电商尤其是直播电商领域做准备。自视频号上线以来，视频号用两年时间先后补齐了直播功能、开通购物车、接入第三方分销系统，上线“推流、连麦、打赏”三大功能，视频号小店等等，并吸引超过 1000家各类服务商成为视频号合作伙伴。去年7月，视频号还成立了专门的直播电商团队。

视频号直播带货GMV也不断被刷新，有服务商推测，视频号去年“双11”数据大概是其他平台的二十分之一，大约200多亿，全年整体GMV甚至可能达到数千亿。不少服务商、商家品牌，以及主播达人都愿意到新平台进行尝试，并加快了入驻速度。

数据显示，2022年视频号看播规模增长300%，看播时长增长156%；直播带货的GMV同比增长超8倍。视频号未来与抖音、快手和淘宝等平台之间的争夺战几乎无可避免。

除了视频号之外，腾讯会议也要在拓展收入上充当急先锋。从去年9月15日起，使用腾讯会议实录转换文字、设置联席主持人、调高同时在线视频人数等功能需至少支付1个月的费用。据悉，腾讯CSIG掌门人汤道生提议2023年腾讯会议全面取消免费版。有消息人士表示，2022年腾讯会议总营收约4.3亿，算得上CSIG手中少有的超预期业务，2023年的营收目标则直接定到10个亿。

尽管在疫情放开之后，腾讯股价已经从五年半低点大幅回升，加之官方宣布对平台企业专项整改基本完成，对腾讯来说也算是少了后顾之忧，但存量市场的激烈竞争、人口红利的消失以及居民消费力疲软等问题可能都会长期存在，往后的钱或许会越来越难赚。

对腾讯与马化腾而言，走得太久停下来思考调整后再整装出发，也未尝是一件坏事。■